甚至——我也有一些私心,惠蓉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我们的小家之中,对我来说当然更乐得轻松。
她邮寄回家的钱很多,电话也没少打,过年过节,带回去的大包小包总是装满了我们的后备箱
但就是很少回去。
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指责她不孝。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一步步踏入她那片黑暗的过往,我才渐渐明白
那不是忙,那是逃避。
一种近乡情怯的逃避,也可能是一种物是人非的自责。
逃避那个承载了她童年幸福,也反衬出她后来所有“罪恶”的“家”。
如果亲人尚在,也许斯嘉丽也不敢回塔拉庄园。
她摩挲着照片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专注,仿佛那是连接她与那个纯真年代的唯一纽带。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眷恋与脆弱的悲伤。
那一刻,她不是那个在床上浪荡入骨的骚货,也不是那个圈内的大姐大。
只是一个在深夜里偷偷思念父母的孤独小女孩。
这些天来,所有关于她的碎片,关于她那份加密档案里的笔记,关于王丹讲述的过往,关于冯慧兰揭示的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汇聚
最终指向了一个源头。
是我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澜,缓缓走进书房,站到她的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惠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指像是被惊扰的蝴蝶,迅速从相框上收了回来。
“账目很麻烦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
“没……没有,就是,就是随便看看。”她有些慌乱地将相框扣在桌面上,没有看我。
我没有戳破她,只是沉默地用手掌的温度安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书房里一时间静得只能听到可儿在客厅翻动参考书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俯下身,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洗发水清香。
“惠蓉,”我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趟老家吧。”
她没有立刻反应,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着那张被她扣在桌面上的照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回去看看外公外婆。我们两个一起。”
我的话音刚落,怀里那具曾经在无数男人身下辗转承欢、早已对任何冲击都习以为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媚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惊恐”的慌乱。
惠蓉猛地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那双刚刚还浸润在悲伤与眷恋中的双眸此刻已经竖起了层层叠叠的锋利壁垒。
“回……回去干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故作轻松,“好端端的,又不是逢年过节,突然跑回去,外公外婆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呢。”
每年春节我们都会例行公事般地回去拜年,住上两三天,她表现得像一个完美孝顺的外孙女儿,周到、热情,无可挑剔。
但那份完美之下,总有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我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这场“谈判”不会那么容易。
她又想逃了
“就当是散散心。”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而坚定,“今年中秋我们都忙着没回去,不是吗?就当是回去看看他们,顺便在镇上住个周末。”
“不行!”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语气尖锐得像是在应激,“店里最近要上秋季新款,忙得要死,我怎么走得开?王丹那边也一堆事,我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她身上。”
她开始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