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可以刀枪不入,可以放浪形骸,可以百无禁忌。
可唯独在那面镜子前,她会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我抱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任何语言在这样深刻的自我厌弃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一个被痛苦所淹没,一个因无力而沉默。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我和惠蓉同时抬起头,看到了可儿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平板,显然她一直在客厅偷听。
看到我们望过去,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咬了咬下唇,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到了惠蓉的身边,然后用一种笨拙的姿势,从侧面紧紧地抱住了我怀里的惠蓉。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在拥抱一件稀世的珍宝。
“蓉姐姐……”可儿的声音也带着鼻音,“我……我刚才都听到了……”
惠蓉的身体又是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
可儿却抱得更紧了,她把自己的脸颊贴在惠蓉的肩膀上,用一种孩子般的固执继续说道:
“蓉姐姐,我……我没见过你外公外婆,但是……但是上次,我爸妈来的时候,我差点就撑不住了……是你,是老公,还有慧兰姐,你们……你们一起站在我身后,告诉我不要怕,告诉我,这里就是我的家。”
“现在……现在轮到我们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书房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回音。
“轮到我们一起保护你了。你不是一个人了,蓉姐姐……你身后,站着我,站着老公,我们都在呢!就算……就算真的被看穿了又怎么样?我们一起扛着!”
这番话简单,直白,甚至有些天真。
但它所蕴含的力量却是有目共睹的
来自于“家人”之间的守护,绕开了所有复杂的逻辑与沉重的过往,像一道温暖的光,直接精准地击中了惠蓉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我怀里那具紧绷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松懈了下来。
一种卸下了所有防备与重担的完全松弛。
最终,她缓缓抬起手,是轻轻地回抱住了可儿。
“傻丫头……”
一声叹息,仿佛跨越了十年的光阴。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条纹。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一点属于惠蓉的体温和香气。
这很不寻常。自从可儿搬进来,我们三人的作息就达成了一种混乱的默契,除非有工作,没人愿意在周末早起。
我心里一动,披上睡袍走出卧室。
果然,餐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为我忙碌。
惠蓉已经穿戴整齐,身上是一件素雅的米白色棉麻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脑后,露出了光洁优美的后颈。
那副装扮让她身上那种妖媚入骨的气质被最大限度地收敛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
我知道,这是她为这次“回家”准备的“乖巧”的铠甲。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皮蛋瘦肉粥,金黄的煎饺,还有几碟爽口的小菜。
然而,惠蓉此刻正低着头,用抹布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桌面。
动作很轻,但透露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躁。
“起这么早?”我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妻子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