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二婶杨氏在村里名气不小,谁都知道她是个脾气不好惹的女人,嘴巴也毒,好几个妇人和她吵架时,都吃过亏。
而沈钰平日看着就文文静静的,没人见过她高声说过话。昨天居然和她二婶吵了架,还没落下风。许多人都因此对沈钰有了不少改观。
“沈丫头,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东西啊?”因为同情沈钰的遭遇,村长儿媳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放柔了一些。
“婶子,我来求件事。”沈钰笑得柔弱,但手上力气却没马虎,直接把大包小包往人怀里送。
从村长家出来后,沈钰两手空空,怀里却多了一纸文书,她脸上笑意也明显了些。
身上二两银子花得差不多了,还好上午吃了两个大肉包,一时间也不觉得饿。沈钰回到家,将沈父留下来的东西又仔细察看了一遍,除了酿酒的工具和一坛花露烧,再没其他物件。那坛花露烧,沈钰不打算卖给酒肆,留下来算个念想。
还有两日就要出嫁,沈钰心中五味杂陈。现在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要凭她一人之力反抗古代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实在太难,只能先假装听从,再从长计议。
她要嫁的人,原主有点印象。程易,是村里的猎户,二十来岁,父母双亡,一个单身汉独自带着个幼弟。之前有过一门亲事,只是听说他前一个新娘子嫁过去不久就生了场大病,没几天就去世了。
程易命硬的八卦一下子传遍整个村,村里人都觉得他克父母又克妻,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一拖几年,让他二十多岁还打着光棍儿,在古代算是大龄青年。
程易的幼弟叫程章,但在村里是家喻户晓的“文曲星”,听说三岁习文、五岁作诗,村里的老秀才看中他的天赋,主动免了程章的束脩,指望他能够早日考出点名堂,让村子里出个真正的官老爷。
程章也争气,十二岁就中了秀才,现在在县学里做学问。不少人对程易也变了态度,说话客气了不少。
沈钰扶着脑袋,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陌生男子的身影,脸有些模糊看不清,但依稀记得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原主跳河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应该就是程易。
沈钰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个陌生的丈夫相处。她觉得,程易应该也是顾及到村里人的闲话,才决定娶她的。不过,她如果想要彻底摆脱二婶的纠缠,光靠她一个人确实不行,只能借助成亲的名义。
因此,沈钰虽然心中不愿,也暂时应下了和程易的婚约。她只希望,程易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不然,她只能再跳一次水。这是最坏的打算。
成婚的前两天,二婶杨氏又来闹了几次,阴阳怪气了好几句,沈钰看出她是在打原主房子和那些酿酒家伙的主意。
沈钰没理会,一直没给杨氏好脸色。无论杨氏说什么,她都会用同样的语气顶回去。没让杨氏占到一点口头上的便宜。
杨氏心里也纳闷,沈钰原来是个摔倒都不会叫的闷葫芦,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嘴硬,若不是她自己盯着沈钰从昏睡中醒过来,还以为这丫头被人掉包了呢。
“沈钰,别怪婶娘没提醒过你,你别想着能够赖在这家里不走,不嫁人。要是你还敢跳河,也算我佩服你。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那死鬼老爹留下来的东西,你就别想带走了。统统给我吐出来!你死鬼老爹,平日里酿酒能挣几个钱?还不是靠我和你二叔接济,你们才能多吃几口饱饭?人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杨氏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也怕沈钰又跳河了。她家那口子,肯定不会看着侄女就这么死了,肯定要给人操办丧事。沈父的丧事就是他们家办的,沈钰当时躺在病床事一觉不醒,倒是轻松。
杨氏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
“赔钱货”“短命鬼”“病秧子”之类的词,不断从她口中冒出。把沈父贬得一文不值,又把沈钰说得像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杨氏把自己的功劳夸大了太多。沈父虽然挣得少,但也没让沈钰真的受过饿。日子虽然艰苦,但也是自食其力。偶尔逢年过节,沈二会偷偷送点肉菜给他大哥。沈二是村里的木匠,挣钱比他大哥容易些。
沈父酿酒的本事不差,早些年也差点能有自己的铺子,只是后来突然出了岔子,熟识的几家收酒铺子一再压价,酒水赚的利润愈来愈少,才让沈父的光景变差了。最后,只能酿些普通的米酒,勉强度日。
沈父是个老实人,只懂酿酒,哪里懂商场上那些弯弯绕绕。沈钰却看得明白,分明是有些酒肆想买他的酿酒秘方,沈父没答应,才被人合起伙打压。
沈钰听着杨氏的骂声,忍着没有发作。还不是时候,等过两天她出嫁,她自然会让她这位婶娘闭上嘴,无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