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回沈二、杨氏闹着要和离已过去几日,最后二人还是不了了之。这一点沈钰早有预料,后来沈铭也偷偷跑过来告诉了她。
二叔嘴硬心软,每天杨氏在一起凑合着过日子,只是两人开始相互冷暴力,谁也不肯主动低头和对方说一句话,最近沈二都是挤在他的木工房里过夜。沈铭除了要上山挖野菜、采草药,还得帮忙在他爹娘之间充当传话的。
记挂着酒水礼盒的事,沈钰把刘婉母女送走后,就去了沈二家,上回这院子里还满地都是各种木屑。
“二叔,你在家吗?”沈钰一边推开门,一边朝里喊道。
没看见沈二和沈铭,只有杨氏独自坐在院里纳鞋底。
杨氏抬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终归是没像之前那样直接破口大骂。她看上去憔悴了些,神色恹恹。
沈钰现在也懒得和她吵,但二叔不在,只好主动开口:“二叔和铭哥儿人呢?”
“送货去了。”杨氏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钰猜到二叔是去交前阵子那扇柜门,便进屋落座,掏出图纸和炭笔继续细改。
笔尖沙沙,一杯温水忽然放在手边。杨氏别扭地咳了声:“喝点水吧。”
沈钰挑眉:“二婶的茶水,我可喝不起。”
杨氏面上闪过尴尬,终是叹气开口:“铭哥儿上学,还得靠你。……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可那孩子真是个好苗子,跟他爹做一辈子木匠,就毁了。”
一席话说得眼圈发红,沈钰心里听得不是滋味。
“二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几天了,私塾那边还没有消息,你是不是变了注意?”杨氏越说越难过,竟是要哭出来,“我知道上学不便宜,但算二婶借你的好不好?你能不能就先帮个忙,把铭哥儿送到夫子那儿先念着书?”
沈钰明白了,原来杨氏是怕她出尔反尔,不愿帮忙送沈铭上私塾。
李夫子是镇上有名的老夫子,多少人想挤破头求一个名额。李夫子虽然只是个秀才,但跟着他学习的学生,也个个至少中了秀才。要知道,中了秀才,就可以开办学堂了。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
沈二家自然是没有这个路子,去和李夫子攀上关系的。沈二不识字,他也没想过沈铭念书,只想把自己的木工手艺传给儿子,有一技之长谋生就行。
杨氏虽只是个大字不识的粗鲁农妇,想法却和沈二完全不同。她觉得自己儿子聪明机灵,不该只是个木工。她是只能过这样的平庸的日子了,但她儿子还年轻。
因此,杨氏在沈铭还小的时候就在盘算送他去最好的私塾,她也和沈二说过她的想法,但沈二嘴上是答应了,实际上根本没想着出钱。沈铭上学的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程章之前已经帮忙向李夫子介绍了沈铭,人家也愿看在程章的面子上,减免部分束脩,只收六两银子一年。
杨氏见沈钰皱着眉不说话,心一横,竟直接要直接去拉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沈钰突然被人抓住手,握着炭笔掉在地上。
“阿钰,你要心里还有气,你就打我吧!我绝不还手!只是,你能不能看在你二叔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就帮帮铭哥儿吧。”
“唉,二婶,你快放开我吧。谁说我反悔了?”沈钰用力拨开她的手,“下个月,就送铭哥儿去李夫子那边把,都打点好了。”
杨氏本来都做好要下跪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一时语塞。
沈钰捡起地上的炭笔,接着开口:“二婶,我沈钰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你从前那般待我,我不可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也是个记恩的人,是你们家在过年的时候接济过我和爹,也是你们帮我爹办好了丧。”
杨氏看着沈钰那张熟悉的脸,没说话。
不知何时,她从前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侄女竟变成了这样一位本事大的女子。她也听说沈钰最近在街上卖醪糟的事迹,都说她得了沈大真传。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