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枣红色的油润醒木拍在桌案上,说书人轻摇折扇,眼睛扫过满堂屏息凝神的茶客,声如洪钟:“列位看官,且听我道段奇闻!”
“昨夜子时三刻,月黑风高,刘家大院却灯火通明。那刘国舅府高墙三丈,护院家丁个个腰悬利刃,府内更是机关重重。
可偏在这守备森严之地,一道青影如飞仙般掠过屋檐,恰似春燕穿云。
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燕子衔柳枝图:“只见那青影足尖轻点,转瞬便落在瑞宝阁上。
阁内,一盏翡翠白菜正幽幽泛着绿光。月光下,那白菜晶莹剔透,叶片如绿波涌动,叶脉纹路仿若天成,菜身还点缀着几粒晶莹剔透的露珠,端的是价值连城!
可眨眼间,那青影竟化作‘青燕子’,衔起翡翠白菜便冲天而起!”
“好!”穿短褐的脚夫猛地把陶碗砸在桌上,“刘老狗平日里鱼肉百姓,强抢民女,囤的金银都能堆成山!这叫现世报!”
周围茶客纷纷叫好,声浪几乎掀翻茶馆的屋顶。
“新鲜茶汤,三钱一碗!”伙计托着茶盘在桌椅间穿梭。
说书人抚须轻笑,“怪盗得手后,并未急于离去,而是留下一只假白菜。刘家众人一拿起,五彩烟雾混着那痒痒粉直冲面门。
刘国舅其人,素来走一步,肚子上的肥膘都要抖三抖。如今忍耐不堪,打起滚来,更是如球一般。待烟雾散尽,盒底竟出现封洒金帖——”
说书人故意停顿,见人们眼睛瞪得溜圆,才继续道,“那帖子上,留着一首诗……字迹宛如游龙,力透纸背。”
“啪!”醒木再击,“青衣怪盗胆大技高,济世侠心,可歌可叹,正所谓:盗尽人间不平事,留得春风满汴川!”
“好!”人们击掌而贺,不知谁突然高喊:“要是能见着这位侠盗,我愿请他喝三坛!”“我也要!”“算我一个!”
邻桌顾老学究气得山羊须直抖,拍桌起身:”成何体统!《周礼》有云…”话没说完被旁人截断:”
“《周礼》可没说强抢民女!上个月张家姑娘……”茶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刘家恶行尽数抖出。
满堂怒骂声中,小童嬉笑着拉妈妈的手,“妈妈,我也要做怪盗!”
二楼珠帘后,绸缎商捏着瓷杯冷笑:“雕虫小技!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若换作是我,必不让他得逞。”
“啪!”瓷杯搁在桌面上,又被一双手哗啦啦推倒在地。
“该死!”刘崇山砸碎第五套官窑茶盏,仆从趴在地上捡茶杯碎屑。
满城皆知刘府宝库昨夜飞进只”青燕子”,衔走了镇宅的白菜,狠狠打了刘家的脸。
“悬赏!”国舅爷咆哮,胖肚子随他的怒吼一起一伏,”活捉赏千金,死尸赏五百!”
管家腰弯得快贴着他的肚皮,“是,是……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刘国舅坐在阳光洒不进来的暗角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事到如今,只有去请娘娘了。”
“查!”佥事牙缝里挤出声响,训斥着跪在面前的差役。
“今天起,从东街开始排查,每条道都不许放过!必须亲手把他交给刘国舅。”
训斥声里,卖花娘子挎着花篮走过长街。
那一簇簇鲜花明艳又芬芳,仿若天上的晚霞。
晚霞如火,虹桥下的扁舟随波轻晃。
渔夫拽着打瞌睡的同伴,“兄弟,你是没瞧见!桥洞石缝里,竟长出了翡翠苗,露珠都是货真价实的南海珍珠!”
他手指向虹桥,“昨夜露水多,桥滑溜的很,瘸腿张老丈路过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咂了咂嘴,看到同伴睁大眼睛,脸上已没了睡意,继续道:
“嘿!这一摔,正好摔在翡翠白菜旁!他捧着珍珠去当铺,不仅赎回了被抢的渔船,还买了艘更大的!”
鸳鸯浮过桥洞下的春水,化作茶沫在粗陶碗里打旋。
茶馆仍然沉浸在故事的余韵中,讨论纷纷。一道声音提出了问题,茶馆安静了下来,“这怪盗到底是谁啊?”
短暂安静后,茶馆又热闹起来,脚夫拍着腿,“定是武林高手!不然如何盗得宝!”
货郎神秘兮兮:“昨儿收的麦芽糖人儿突然开口,说春娘子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