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十余名黑衣武士破门而入,手持利刃,直扑禅房。显然,对方早有防备。
混乱中,沈砚布置在外围的眼线飞奔报信:“大人!寺外出现相国府侍卫旗号!他们知道了!”
谢韫在马车中猛地攥紧拳头:“撤!不能硬拼!”
可已迟了。那青袍男子被护送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锦衣卫追击不及,只抢得桌上一份残卷,上面赫然写着:“春闱贡士名录,北地籍三十人,皆可策反。”末尾盖着半个模糊印章??正是裴渊私印的残迹!
翌日清晨,紫宸殿再次聚议。
裴渊立于班首,神色如常。皇帝帘后垂询:“昨夜慈恩寺骚乱,何故?”
司礼监禀报:“回陛下,据查,有奸人意图刺杀兵部郎中崔焕,幸得相国府护卫及时赶到,将其救下。刺客当场格杀三人,余者逃脱。”
殿内哗然。
周延立即出列:“陛下!此乃镇北侯党羽所为!分明是要杀人灭口,阻挠朝廷彻查通敌案!臣请即刻封锁边境,缉拿萧景珩亲信,以防其兴兵作乱!”
王缙亦附和:“宜速发诏书,召镇北侯回京述职,以正纲纪!”
沈砚站在角落,浑身冰冷。他知道,对方不仅提前得知行动,还反将一军,把刺杀之罪栽赃给萧景珩。这一招狠辣无比,既洗清崔焕嫌疑,又进一步坐实“边将图谋不轨”的谣言。
他正欲开口辩驳,忽听右班一声怒喝:“荒唐!”
谢韫越众而出,手中高举那份残卷:“陛下!这才是真相!昨夜被捕的并非刺客,而是试图揭露内奸的忠义之士!这份名单,记录了三十名北方学子姓名,皆被裴相暗中收买,准备在科举中安插亲信,掌控朝纲!而崔焕,不过是他的棋子之一!”
全场震惊。
裴渊终于变了脸色:“谢韫!你血口喷人!此物来历不明,焉知不是伪造?”
“是否伪造,一验便知。”谢韫冷笑道,“名单上的名字,均可查证户籍。若有半句虚言,臣愿受凌迟之刑!”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交大理寺核查。”
退朝之后,沈砚匆匆寻至谢韫府邸。甫一进门,便见谢韫正在焚烧一堆文书。
“你在做什么?”沈砚惊问。
“毁掉痕迹。”谢韫面色疲惫,“我已经让人把名单副本送往朔州,快马加鞭,十日内可达。只要萧景珩收到,就能明白??这场博弈,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沈砚怔住:“你……不怕被裴渊察觉?”
“怕。”谢韫苦笑,“但我更怕看着大周一步步滑向深渊。你知道吗?我昨夜梦见先帝站在金銮殿上,指着我说:‘尔食朕禄,不能匡扶社稷,何面目见我于地下?’醒来时,满身冷汗。”
沈砚默然良久,终是深深一拜:“先生高义,沈某愧不如也。”
数日后,大理寺奏报:名单属实,三十名贡士中已有十七人承认收受银两,承诺登科后效忠“恩主”。虽无人敢直言恩主是谁,但满朝皆知,能操控科举至此者,唯裴渊一人。
舆论哗然。
民间开始流传一首童谣:“相国执笔判生死,状元低头拜相门。边帅浴血守孤城,朝中文官享太平。”
皇帝终于坐不住了。他第三次掀开帷幕,召见裴渊。
“叔父……”这是皇帝第一次唤他旧称,“这些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