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烈站在高坡上,望着化为泥泞的战场,脸色铁青。
“沈砚……果然难缠。”他喃喃道,“就算他人不在,也能料敌先机。”
他拔出弯刀,狠狠劈向一棵枯树:“传令全军,撤回寒鸦岭!另派细作潜入中原,查清沈砚身边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叫陈砚舟的幕僚??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弱点。”
***
七日后,朔州。
沈砚接到捷报,嘴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赵破虏做得不错。”他对陈砚舟说,“此战虽小,却挫其锐气。接下来,我们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寸步难行。”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急报:“大人,有使者自京城来,带来皇后懿旨。”
沈砚一愣:“皇后?哪位皇后?”
亲兵低头:“是……先帝继后,当今陛下的养母,章德皇后。”
沈砚眉头微蹙。这位章德皇后出身江南周氏,正是礼部尚书周延年的族妹。她素来低调,极少干政,如今突然遣使送来懿旨,绝非寻常。
他整衣出迎。
使者是一位年迈的老宦官,捧着一只紫檀匣子,神色恭敬:“娘娘感念相国为国操劳,特赐亲手缝制的护心甲一副,另有安神香一炉,望相国保重龙体。”
沈砚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副银丝软甲,做工精细,隐隐透出一股淡香。
他不动声色:“替本官谢过皇后厚爱。请转告娘娘,臣必竭尽忠诚,不负圣恩。”
待使者离去,陈砚舟立刻上前:“大人,这香有问题。”
沈砚点头:“我也闻到了??是曼陀罗混着迷魂草。燃之令人昏沉嗜睡,久吸则神志涣散,形同废人。”
“周家果然动手了。”陈砚舟咬牙,“他们想毒害您!”
沈砚冷笑:“不只是毒害我。他们是想让我病倒,前线失控,然后以‘边将哗变’为由,逼陛下召回我,甚至治罪。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彻底掌控朝局。”
他将香炉扔进火盆,看着火焰吞噬毒物,眼神冰冷:“告诉幽州军,加速推进;同时密令西华门守将,严密监视周府动静。另外……”他顿了顿,“写一封信,用暗语告知陛下:‘青萍已动,宜速剪枝’。”
陈砚舟领命而去。
沈砚独自立于帐中,再次翻开那本《贞观政要》。风吹动书页,恰好停在一页: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忠非愚忠,礼非虚礼。上下相疑,则国危;彼此相托,则邦宁。”
他轻声念完,闭目良久。
忽然,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大人!”一名斥候满脸惊慌,“北方急报??寒鸦岭敌营空了!所有帐篷、辎重全部撤离!不知所踪!”
沈砚猛然睁眼。
“终于来了。”他缓缓站起,抓起案上的佩剑,“他们要孤注一掷,直取朔州。”
“可我们兵力不足!”
“那就用计。”沈砚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笑意,“传令全军,打开城门,悬挂白旗。就说……相国染病,不日将退兵南归。”
“诈降?!”
“不是诈降。”沈砚眼中寒光闪烁,“是请君入瓮。”
风雪更大了。
朔州城头,一面白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即将来临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