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准备出门,打算去咖啡厅跟长辈们说一声。
乔老板还在和岳宝华、崔老板喝茶,那个崔二太太很有耐心,安静又温柔地坐在一旁。
乔启明见三个孩子一同过来,便问道:“试过了?”
崔慧仪站在乔启明背后,手搭在乔启明的沙发靠背上,说道:“乔爷爷,宁宁可厉害了,她尝一尝调味包,就能把配方说得八九不离十,简直是行家!她说趁着我们都在北京,要试一款咱们能吃,北方人也喜欢的酱料。我们现在就去食品厂试试。”
崔老板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该吃晚饭了。”
“没关系,你们吃,我们去。”
“正事要紧,要是不试一下,慧仪今晚都睡不着觉了。去吧!”乔启明拍了拍崔慧仪的手,“要不是今晚我要跟第七研究院的专家们吃饭,我都想去看看。”
“谢谢乔爷爷。”
“去吧!”
崔老板本来想和乔启明一起吃饭,听说他晚上有应酬,便说:“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爷爷,您也一起去?刚好能给我提点建议。”岳宁对岳宝华说道。
“好。”
乔君贤说:“爷爷,我也去。”
“你宝如小姨和姨夫昨天到了天津,今天我们一起回来,他们下午去了研究所,你还没见过他们呢。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就走了,你还想不想见他们了?”乔启明说。
乔君贤这下不敢离开了,对崔慧仪说:“慧仪姐,我不去了。要是我妈知道我能见到小姨却没见面,她肯定骂死我。”
“好啊!”崔慧仪看到食品厂的厂长在大堂里张望,便跟乔家祖孙说,“乔爷爷、君贤,我们走了。”
几个人往外走,崔二太太跟了上来,崔慧仪立刻变了脸色:“你干嘛?”
“我一起去!”崔二太太说。
岳宁似乎能看到崔慧仪额头上冒出火苗来。这种场合下,崔慧仪时不时发脾气,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这样的情绪,上辈子困扰了岳宁很多年。上辈子,她爸是名噪一时的粤菜大厨,还开了一家粤菜酒楼,生意红火。
他们家有姐弟两人,从小岳宁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还有她爸的天赋。她从小寒暑假都在酒楼后厨学习,爸爸逢人就夸她得了自己的真传。
她弟弟呢,高中考不上,去澳洲读书,最后也只申请到了一所上课都用中文的大学。
爸妈说得很清楚,家里的酒楼是弟弟的,但她大学毕业必须回家进酒楼。
她考外省大学被骂,读研也被骂,开宁烧腊时,父母一分钱不出不说,依旧骂她。在长期压抑的氛围中,她变得戾气很重,加上嘴皮子利索,怼起父母从不留面子。
到了父母年老,酒楼已经被弟弟败光,她把父母送进了高端养老机构。明明自己已经功成名就,父母也已风烛残年,往日的那些事,本该释然了。可一见面,她妈随便一句话,都能把她点燃。
直到这辈子,虽然穷得衣服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还被人骂狗崽子,但她有爸爸,在爸爸眼里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她还有莫伯伯,也会把她夸上天。
就算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不用练书画,不用熏香,那些曾让自己产生厌弃情绪的东西,再也没有困扰过她。田枣花造谣,隔壁村的二流子骚扰,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岳宁正共情崔慧仪,崔慧仪却笑了起来:“婉姨,你这个不会做菜的名厨女儿,想去看名厨孙女做菜?”
这位二太太被如此讽刺,却还是登上了食品厂的面包车。岳宁也佩服她内心的强大。不过,如果她内心不坚定,当初又怎么能抛夫弃女,跑到港城呢?
岳宁和爷爷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自己对几款速食面的看法:“爷爷,我想熬酱料,替代面里的麻油包。作为调料,这样面就可汤可捞了。”
“速食面最引以为傲的,是采用速溶咖啡喷雾干燥技术来生产调料粉末。”
“华叔,我们就是被这个限制住了,以为日本的方法就是最先进的。”崔慧仪转过身来,对岳宝华说,“就凭宁宁尝一下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调料,我就信她懂行。”
“宁宁啊!你爷爷刚才说,你回港城后想读书?”
这个声音很突兀,是一直没说话的崔二太发出的。“宁宁”这个称呼也很突兀,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话题也转得突兀,刚才大家还在讲调料,她却说起这个。
岳宁一脸懵地看着她,二太说:“我在想,内地这几年情况不太好,而且内地和港城差距巨大。港城有中文中学和英文中学,听你爷爷说你会繁体字,那就好办。我回港之后,就帮你联系崇真中学,你崔世伯一直资助这家中学,是里面的校董。”
她这一番话,别说岳宁懵了,就连岳宝华也懵了。
刚才他们在楼下聊天,乔启明问他寻回了宁宁有什么打算。他因为听见宁宁和乔君贤在谈论念书、上大学的事,就想着自己先帮宁宁把学校跑好再说。于是略带骄傲地提了一句,得到了乔老板的一阵夸赞,说孩子有志向。这个二太太怎么就突然说这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