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满眼嫌弃,这鬼地方,听着这呜呜呜的哭声,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咬牙呵斥道:“闭嘴,不许哭。”
被凶的云生浑身一抖,顿时闭嘴,怕又被吼,只能抱着腿,将头埋进腿弯里,但抽泣声依旧不止。
赵长宁看着他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身影,就止不住的回想当年,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她又何必苛责。
她叹了口气,“别哭了,云佩走了,那你更要好好活。”
云生抬起头,满脸是泪,抽噎着道:“姑姑,我,我只是,只是特别伤心,太难过了,我再没亲人了。”
赵长宁了然的点点头,“伤心是应该的,不伤心才奇怪,我也是伤心了很久,才到今天的,会好的。”
她耐着性子,勉强安慰了几句。
云生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看向地面,“姑姑,这里葬了谁?是你的朋友吗?是,是那只……”
赵长宁听他吞吞吐吐的,不禁笑了,“对,没错,这里也葬了那只猫,但也不仅仅只是那只猫。”
她丢了一把纸钱进火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为了一只猫,去杀人。”
云生一双泪眼在火光中眨巴眨巴,一开始有些恐惧,但很快他又坚定的摇头。
赵长宁有些乐了,难得多了些话,“怎么?你不会是因为怕我才摇头吧?放心,你说真话,我不杀你。”
云生被她逗笑,噗嗤一下吹出了个鼻涕泡泡,他尴尬的擤了鼻子,然后坐在了赵长宁身边。
“小时候我家里有一只黄狗,很可爱很可爱,它陪着我长大,还在拍花子手里救过我,后来家里遭灾,连人都养不活,我爹和我大伯把狗给分了……”
云生怔怔的,语调沙哑,“我一口没吃,姑姑,我一口没吃,他们还在笑,那天我好恨我爹,还有我大伯,我宁愿被吃的是我……”
他忽然像是着了魔般,认真的看向赵长宁。
“姑姑,我想报仇,我,我想报仇的,小时候我太怂了,我,我,我现在不能那样,我,姑姑……”
赵长宁看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话,但她听懂了。
人总是在成长。
她不由笑了起来,多了些耐心,“好,云佩既然是你的未婚妻,那我就勉为其难,再帮你一回吧。”
云生激动的眼泪刷的落下,转而又泄气,“姑姑,可先帝都死了,云佩的仇,我永远也报不了……”
赵长宁思考了两息,朝他伸手,“你母亲留下的那根桐花簪子呢?给我。”
云生不解,但还是乖巧的从怀里掏出簪子,“姑姑,你拿这根簪子做什么?”
赵长宁摩挲着簪子上的桐花,淡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生对姑姑的感激,溢满了整颗心,便热切的和她搭话,“姑姑,这里还葬了谁啊?”
赵长宁扭头看他像个小狗儿似的,竟也没觉得烦,第一次和人说起这事儿。
“实际只有那只叫小黑的猫,其他的,都是一些旧物件,那时候我自己朝不保夕,没有办法帮她们把尸体下葬,有些人被丢去了乱葬岗,有些人被卖了配冥婚,还有些我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云生听着头顶乌鸦叫,忍不住朝赵长宁靠近。
“姑姑,她们都和云佩一样吗?”
“嗯。”
“姑姑,你真是好人,好歹云佩没落到这步田地。”
云生想问问有关猫的旧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看到姑姑已经站起身,只能跟着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回了住所。
小顺看两人回来,顿时抱怨了起来,“那个坏猫,啊,太坏了,怎么那么坏?非要来这拉屎,我们怎么得罪它了?今天还好,拉在了草里,但还是太坏了……”
赵长宁闻言仰头,朝柳树梢上张望,可惜余晖已散,看不到小猫的身影。
“小白,别生我的气了,回来吧,好吗?那座宫殿已经空了,人也没了,你看到了,对吗?”
云生和小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着一起看。
赵长宁脖子都酸了,才失望的准备离开。
忽然柳梢颤动,一声猫叫响起,随后瘸腿猫矫健的身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