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愣,随即退了出去,压低声音道:“怎么是她?”
这声音被有意压在嗓子里,谢辛辛更听不出来是谁。
领头的矿丁怒道:“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找人顶替?她,莲州玉春楼的谢小掌柜,和世子定过亲的谢家小姐,我亲眼见过,不会有错。”
于是走进一个人,像拎一只小猫似的,将谢辛辛提了出去。
秋阳正盛,她被捆久了,周身血液不畅,忽然被太阳一照,晕乎乎地就倒在地上。这矿场做工的周围也没个草皮,她骤然一摔,发觉地面又干又烫。
可她眼冒金星,又被捆着,爬不起来。不禁想起以前见过厨傅们做烘鸡,就是将鸡捆好裹在泥土里,放进窑炉中烘。
无人理睬她,只有一只干瘦的黑手将她从这种联想中捞了起来。
她眯眼一瞧,是阿狗,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没事,谢谢。”谢辛辛展颜一笑,
纹面的矿丁们围成一圈,遮蔽了谢辛辛的视线,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听到领头的青面鬼道:“废话少说,赵都云的女人在我们手上,让赵都云把兄弟们的家人放了,否则……”
“等等。”谢辛辛听明白了,原来他们要拿她要挟的,竟然是宣王府。
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谢辛辛立时打断他道,“我何时成赵世子的女人了?”
脸上刺着“恶”的那名青面鬼站了出来,冷冷道:“我在王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知道赵都云的性子。你再清白,和他定过亲,他早把你当做他的一样物什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谢辛辛抬了抬眉毛,不说话了。
这话没有错,这也是她和刘宛讨厌宣王世子的原因。
赵都云喜爱她,但待她就像待一只家养的小雀。
他愿意在三年前,见她陷入绝望时,将玉春楼打扮成金子做的鸟笼,锦衣玉食地养着她,甚至对她吃回扣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家雀是不能自己去寻找别的去处的。玉春楼之外,曾经谢家的所有铺面,几乎都已经是赵都云在控制。
“他的东西,死了倒还算了。”青面鬼似是在对谢辛辛说话,实则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蒙面人,“若是在您的地盘上脏了、折了,必然是要发一通火。大人,你觉得呢?”
这话中之意,听得谢辛辛胆边生寒。不仅是因为“脏了”“折了”几词,更是因为,她印象中的宣王府,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众人皆看向围在中间的蒙面人。
谢辛辛捏了一把汗,却见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我明白了。赵都云的女人换你们在宣王府的家人,很合适。”
不光是谢辛辛,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一句话,仿若都松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个人虽不知是谁,但代表的是宣王府的意思。
阿狗站在谢辛辛身边,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
谢辛辛小声问他:“你们有家人被扣在王府里,所以才一直甘心在这里受罚?”
谢辛辛听到阿狗欢快地嗯道:“这里的人多是王府的家生子,若是要逃,王府里的家人都得死。大哥说,等把大家的亲人都带出来,他要带我们找一个山里的村子,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吃饭了!”
所以这批矿丁不是听孟安的命,也不是为徐知监所令,而是为了自己,为给自己谋一条生路,才绑架了她。
阿狗又道:“谢谢你,多亏了你!我不仅可以见到我阿娘,还可以不用天天打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