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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留守杜充衙署所在。
儘管他不怎么管事,衙署內外,依然不时有人进出。
既有四下去传令的差官,又有匆匆而来回稟最新军情的传骑,还有各色请示各项事宜的官吏。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难掩不安神色。
至少有一个满编指挥的甲士,正密布在衙署內外,人人都披著甲冑,面色不善的看著进出人等。
有的时候传骑马匹直入,这些甲士都神色绷紧,手按住刀柄,一副已然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大名府是一条防线,从来就不该是孤零零的一座军城。
此时在外围,尤其是南面,曲端正在不断接手军寨、堡寨和州县。
衙署外进的门房廊下,坐著站著不知道多少来此间打探消息的人物,多是大名府中有头有脸之人。
大名府向来繁华,城中的豪门,也都是货真价实的豪族士绅。
只不过此刻也没了素昔以来富贵尊荣的气派,要见杜充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些人还够不上隨到隨见的地位,只能在这里等候。
坐得时间长了,就搓著手走来走去,互相之间交头接耳,都是一脸愁容。
因为大名府的水寨就有整整三分之一,所以消息总是能传进传出,而不虞被韃子完全掐断。
这可能是最好的消息了,至少能得到外面的情形局势,不至於被困在这里提心弔胆。
但凡內堂之內有旗牌匆匆而出,这些人物就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动问,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留守之意到底如何?这大名府还呆得呆不得?
实在不行,大傢伙带著家眷老小,乘船而出奔去山东就是。
自从宗望再次南下开始,城中就一直是这样惊惶的气氛。
大名府的兵马,其实数目上也不算少,只不过他们是典型的大宋厢军。
打仗不是战斗力差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战斗力。
城中原本还算能打的,都是招安的原来的悍匪,近年来被杜充一个个收拾了。
抢劫这种事,贼寇土匪也就图一乐,真要看谁会抢,还得是杜充这种当官儿的。
大名府如今城中的兵马,能打的或许只有杨可世的胜捷军。
胜捷军也算是赖在这里不走,他们的防区是燕山府
大宋军治败坏,这要是搁在前几年,早就来人把杨可世砍了。
杨可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败仗大多了,比杜充还能摆烂,根本不动弹。
除了他的胜捷军之外,北京大营中,不过只剩下一万多军汉,或者老弱不堪战。或者油滑怯懦,总之都是上不得阵的。
河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郭永、转运副使张益谦,都曾经要整训兵马,但是都被杜充给拦住了。
所以大名府自己的兵马,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一下府城內的诸监司不被乱民惊扰,维持一下城防治安,同时还有大量人力消耗在押送转运物资粮餉上面去。
在衙署內,杜充眼色有些阴鷙,他时不时就要扫视一圈,要是觉得谁在笑话自己,他会暗暗记在心底,没过几天这人必定倒霉。
“女真西路军也来了,他们从真定府以东绕行,一下向南深入!岳飞虽然追了出来,但是寡不敌重,当头被完顏娄室击退。”
杜充说完,其他人应和的不多,只有他的几个心腹,正一脸认真地听他说废话。
短短半年,河北义军是无法和女真韃子野战的。
即使是岳飞,也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修建真定府防线上。
他自己也確实爭气,把完顏宗翰在真定府拦了那么久,说实话比完顏希尹强多了。
希尹开战没几天,就把蔚州丟乾净了,五回岭附近的军寨堡垒也丟失了很多。
而岳飞打造的防线,互相援护策应,被宗翰打了这么久,只丟了两个堡寨,还被夺回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