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金兵时候,他根本提不起一点抵抗的意志来。
也许是在沧州做知州的时候,见惯了北边逃来的难民,从他们口中,杜充了解到女真韃子的凶残。
他这么多年,能够在官场屹立不倒,当然不是单纯凭他敢杀人,对待流民狠。
他的关係网错综复杂,吕颐浩、蔡京、黄潜善、张浚等人,都和他有些交情。
所以他有信心,朝廷一定会下令,调走曲端这个贼军汉。
他实在是恨透了曲端,对方非但在大名府外,强行占据附近州县军寨,还经常在公眾场合扬言,说自己畏金如虎,胆小如鼠。
要知道,这种实话是最伤人的。
但是他又动不了曲端,如今定难军势大,谁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杜充只是坏,但是他不傻,甚至还主动示好过几次,给曲端送去了一些財货女子,都被他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几个心腹看著杜充沉默不语,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隨便开口。
杜充的规矩极大,属於典型的对上諂媚,对下严酷。
要是贸然开口,惊扰到了他,都容易惹来一顿毒打。
上个月有一个小妾,因为言语上惹恼了他,被杜充將那小妾全家都捉了,隨意安插个通敌罪名,活活打死了一家九口。
他欠了欠身体,说道:“朝中的相公们,可有回信?”
“近来没有。”幕僚恭敬说道。
杜充嘆了口气,汴梁那里,此时应该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寧。
这一切都是因为定难军!
要是能將这群西北贼配军斩尽杀绝,大宋才算是恢復到了原本的太平盛世。
杜充是进士出身,又在士大夫官僚系统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他是典型的大宋士大夫,本该是过得最舒服的那一批人。
可惜,时运不济,大宋要走下坡路了。
他们也是最畏惧陈绍崛起的。
那些贼配军、西北蛮夷,一旦崛起之后,定然要挤压他们的位置。
他们立下军功,要官位、要地盘、要利益,而如今这些都把持在“杜充们”手里。
从某种意义上说,杜充他们恨定难军,要超过女真韃子。
在他们心中,北方异族不管多凶残,都是抢一波就走,不会留下来跟他们抢夺最大的利益。
而定难军显然会。
他们已经把河东给割走了。
一个河东,每年不知道要为大宋贡献多少的財富,如今全都归了西北蛮夷。
“我备下些许礼物,你们去挑选精干甲士,送至汴梁,我自有用处。”
在大名府另一处宅子內。
杨可世踱步到桌案边,在椅子上坐下来,在这短暂沉默的独处中,杨可世没有感到一丝惭愧和懊悔。
他的手正放在胜捷军的印上,这时下意识用力地將它按在桌案上,一丝怒气从他的瞳孔深处泛了上来。
杨可世一直在前方作战,虽然战绩不佳,但是在宣帅手下的时候,他们也曾满腔热血,在战场上捨生忘死。
伐辽一败,胜捷军和宣帅一起,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