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再一次被拉开,冷风瞬间从外面衝进来带著大片的雪,那份寒冷让即便坐在火炉边的埃琳娜都打了个寒战,但很快男孩就关上了门,提著装满雪的茶壶放到火炉上面。
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色在未到日落时分便骤然陷入昏黑,整片针叶林化作狞的黑暗森林,密集的雪幕让能见度降至极限,远处城镇的灯火早已湮灭在暴雪中。
积雪被狂风捲起形成白茫茫的涡旋,针叶林的轮廓在暴雪中扭曲变形,宛如末日降临前的癲狂之景。
茶壶里的冰雪一点点融化,埃琳娜看著站起来又坐下的雷娜塔欲言又止。
她在这间木屋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大木桶,她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北西伯利亚的冬天註定所有在这里居住的人是无法使用水管的,所以日常的生水全都需要这个木桶里的冰块供给,但到自前为止,这个未桶都是空的。
“请问一下,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有看见我那辆车怎么样吗?”埃琳娜在男孩路过他背后的时候转头问。
“还留在外面,没有侧翻也没有发生倒车,但车前窗被暴风掀起了的石子砸坏了,不至於落雪进去,但很妨碍主驾驶的视线。”男孩没有停步,“如果之后想要继续开著它离开这里,必须考虑车內零件有没有被冻坏,那辆车凶多吉少,暴风雪持续的越久,它就越容易报废。”
“。。。我知道了,谢谢。”埃琳娜点点头,低声回答,转头看向研究员那边,而程立也正转头看向埃琳娜,眼里的疑惑藏都藏不住。
基本的剥皮阶段结束了,他可以空出手来处理其它的事情了。
就在埃琳娜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走到火炕边上的男孩忽然调转了脚步,径直走到大木桶旁边。
“这个桶我一个人抱不起来。”男孩简单的用手臂测量过木桶半径后说,“现在我需要一个大人来帮忙,跟我出去把它装满。我们现在缺少稳定的供水,想要生存下去谁也离不开水,趁暴风雪的烈度还没到能把人吹飞的程度,我们还有时间。”
“我来。”程立走过来说,从各种角度来说,这件事都该让他去做,作为木屋里唯一的成年男性。
“外面的冷空气还不到让人命悬一线的程度,以你的耐寒程度,你大概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吧,我们在屋子里等你的好消息。”男孩看到是程立站出来后说。
什么叫以你的耐寒程度?这话说的让在场每一个人心里都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埃琳娜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程立身上,这一刻她才发现程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的熊皮袄脱在一边,身上只掛著几层加绒內衣,看起来很厚,但实际上在这种天气完全不管用。
这么猛烈的暴风雪,木屋的火炉就算烧的再热,也不可能把气温推到零上,那几层保暖內衣根本不可能让人感到温暖,可现在程立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嗯。”程立没解释什么,从看见男孩那对淡金色的眸子后他就猜到一点东西。
程立穿戴整齐,將厚重的围市拉至鼻樑,推开木门时暴风裹挟著冰粒瞬间糊满他的睫毛。
他弓著腰逆风前行,短短几步路后,积雪就已没过大腿,每挪动一步都像在对抗整个西伯利亚的恶意,他用一只手死死拽住木桶,另一只手则不断的把落进里面的每一层雪压下去,好让保存住的水资源更多一些。
木屋里,雷娜塔冷不丁地问旁边埃琳娜,“你为什么会从莫斯科回来?”
埃琳娜愣了一会,才低声回答,“因为祖国不復存在了,我是为了逃难才回来的。”
另一边切肉的女助手瞬间忙住了,转头看向埃琳娜。
今天是1991年12月31日,她和程立已经在北西伯利亚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研究,地处偏远的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听到新闻,一直以来仅有的娱乐手段不过是在雪地里玩五子棋,井字棋。。。她根本不知道有如此震撼世界的事情发生了。
伟大的苏联在六天前宣告解体,解体的前一天,《天鹅湖》迴荡在莫斯科的天空上,每家每户都仰头看著一如往常的天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一天之后,也就是12月25日,那件震动世界的歷史事件发生了,戈巴契夫宣布辞去苏联总统职务,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宣布解体,苏联的时代落寞,混乱与动盪的年代开始。
而埃琳娜也就是在这一天被父母送出了莫斯科,一路上几千公里,带看数个旅行包,足够支持到她回到家乡的物资,驱车来到了这里。
“不可思议。。:”女助手愣了好久好久,才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