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抚去江鸢鬓边的碎发,没有半点目光落到她身上。
旁人?
可是他接自己回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一年前,他穿着和今日一般的月白色衣衫,在一边狼藉之中拉住了不受控制的马车,谢杳跌坐在马车里,看着他蹲在了自己面前。
“谢家嫡女?”,她看着他熟稔地撩起她垂落的头发,递上掉落的玉簪,桃花眼微微笑着,眼睛亮得出奇,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合规矩:“做我的外室,你可愿意?”
谢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他接她来这间别院,当初站在院门口,日头极为刺眼,他的眸子仿佛潋滟着湖水,带着浅浅的笑,醉人极了,修长的睫毛在他的鼻梁上垂落出一片阴影。
他说:“谢杳,你可有小字?”
谢杳微微将头偏向左侧,认真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微微点头:“有的,小字昭昭。”
她的声音很轻,落进她死寂般的左耳里,毫无回响。
头顶的男人忽然笑了,低哑地笑声:“昭昭,你留在这,没人能再欺负你。”
“除了孤……”
可是他现在也在欺负她。
那他原来说过的话算什么?
“姑娘,玉碎了……”,巧月捧着碎玉站到了她面前。
谢杳泪眼模糊,望向巧月手中已经碎裂的玉簪,发簪边缘上的海棠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猛地抓起巧月手中的残片,碎屑扎进手掌,很疼。
但眼前的景象却更加清明了起来。
“殿下!”,谢杳冲进雨水里,雨水顺着她的脖颈灌进了她的衣领,她的声音颤了颤。
眼前的两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裴青衍的声音带着些冷意,质问她:“你还想闹要什么时候?”
谢杳满腹的委屈。
咚咚的心跳声穿过右耳,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玉簪碎了……”
是当年在马车上他亲手递给她的玉簪。
“碎了就碎了。”,他的声音不真切,没有半点笑意,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剜了她的心,“谢杳,太子妃教训你个外室,是应该的。”
竹伞下倾斜而下的雨幕挡住了面前的人,谢杳的眼眶里又续起了水雾,原本就看不清那个男人,现在更加看不清楚了。
手中的玉簪断成了几节,一时脱力,掉落在水坑里,雨水溅在了她身上,污了她衣裙上的海棠花。
谢杳的左耳天生就听不见,右耳里阵阵轰鸣声还未消,此时更是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伞面抬起,月白色的衣摆扫过泥水,没有回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谢杳和巧月两个人。
“巧月,簪子的事情他是不是不记得了……”,谢杳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有嘴唇煽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