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按我想,若是在外面有了,大可以说出来,何必这样费力气。”越骂老人自己心里越气,指着东边:“那边没少给你出力气罢!啊!你费这个劲做什么!说一声,我们家又不是那虎狼霸王,怕有吃绝户的祸,只指着你一个姑爷延香火,我们家有亲生的儿子,封疆只是我跟小柔他爹拦着,早喊着要来扒你的皮给他姐姐报仇了!”
“好,小柔死了,就剩这么一个活的了!”
她指着床上的外孙,眼含热泪,几乎不能再言:“你也……不留给我们!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你太毒了!”
胡嬷嬷只是个下人,呆呆地坐在地下,睁着混沌蒙翳的眼:“小姐在,我跟小姐,小姐不在,我跟茸哥儿。”
“茸哥儿在哪儿我在哪儿。”
床上的陈乖宝嫌吵,呻吟着蹙眉,应该是又觉察疼了,柔软的手动了一下,指甲扣着宁擒云握着他的手心,宁擒云伸手揉开他眉心,反复摸着那颗小小的红痣,终于说话了:“等他好些,他自己说罢。”
他就这一句,秦家老两口自然气得还要骂,白圣手是向着都统的,赶紧压着声儿拦说:“病人需要静养………”冲都统府下人使眼色,叫把三个老人往出扶:“一旦闹醒,又想起疼乱抓,这才出大乱子,伤风发热了怎么好,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咱们先出去,都统安抚着,让公子也歇会儿。”
秦老太傅听这么说自然紧张,只想“茸儿醒来还能跟你不成。”不消人扶,也就带着夫人和胡嬷嬷先出去。
第四十四章
陈乖宝不知道自己醒来过或是一直在梦中。
有时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吵架,有时好像有人将他扶起来给他喂吃的,自己好像跟他说话了,又好像没有,看不清发出声音的脸,看不清周边,一直混混沌沌,唯一清楚疼起来时是浑身火辣辣的疼,直疼的他想咬点儿什么。
嘴边还真的有东西叫他咬。
于是陈乖宝咬着咬着,就不是很疼了。
正儿八经能知道事,真正醒来是两天后。
圣上的太医第一天夜里就来府里了,因姓白的看得好,宁擒云就没让换下来,也不好驳圣上的情,让宫里太医请了回脉,好言好语请在客厢住,让这两天给儿子写几张补身子的方子。
宁擒云在儿子床前待了两天两夜未合眼,知道快好了,没什么大事,他不好告假多久,没得染恃宠而骄,目中无纪之嫌,今日已去朝上站班,也答复圣上恩情。
营里的事却都推了,交给下面的官员,只为下了朝立刻回来。
儿子一直在他院里治,他走之前,让宁家护军站满一院子,屋里是伺候的白圣手和一群丫鬟,只说不要让任何人带出小公子,醒了就让家里小子骑马在宫门外使人通传一声。
陈乖宝是在丫鬟给他喂汤时醒的,一睁眼直直看着丫鬟,两个眼睛眨了眨,睫毛闪闪,吞咽本能继续,喉咙里小小咕咚了一声,红红的舌头从微显苍白的唇里伸出来,只舔舔唇上染的鸡汤,也不说话。
那丫鬟“呀”地叫了一声,直往后叫:“白圣手!白圣手快来!公子又醒了!”
白圣手立刻赶来床前,这会又翻了一回眼皮,见他眼神清亮地瞧着自己打量,试探问:“公子?公子是醒了对吧?”
“嗯………”陈乖宝先愣会神儿,又在枕上歪歪头,将两人看了看,眼神越来越灵,这才一撇嘴说:“疼………”
要去抓肚子,丫鬟赶紧就把他手捉住:“不行!这可不行!您忍忍!”
“正好是下朝………”又叫外头候着的小子:“快骑马去同老爷说,公子醒了,马棚里那匹红骢最快,快骑它去!”
外头小子大声答应了便跑。
她手上温柔,态度也温柔,又转头看着公子笑:“要吃什么?喝水吗?公子渴吗?疼得怎么样?”
陈乖宝哼唧了几声,手上倒也消停了不挣,只喃喃问:“你们……是谁啊?”
那丫鬟笑说:“是您的奴才。”又端起几上的鸡汤,态度柔的像水,哄着说:“我们还喝吗?”
陈乖宝闻着味儿愣愣点头,丫鬟就要给躺着的人接着喂,他突然又想起来说:“俺想起来喝,俺要起来。”
白圣手同那丫鬟是知道他走丢的,说是从琼州一个大汉身边先见着了,从他醒,见他说话神态口音,又爱他样貌可人,正是不胜唏嘘,怜惜非常,赶紧就取靠枕,将人轻轻放上去给喂完了鸡汤。
喝完了鸡汤,陈乖宝有点子力气了,头脑也清楚些,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味。
他渐渐往下看,腰腹、膝盖大部分都缠着崩带,只有牛牛那里凉飕飕,一根细萝卜清楚暴露于清早日光之下,垂在大腿根儿白里透粉地发光,蔫头耷脑地冲他打招呼。
他整个人也白的发光,自己在照到脸上的阳光里痴痴愣了一回,丫鬟在屋里热的拿帕子擦汗,转头把碗勺收拾起来,到吃正经早饭的时晨了。
陈乖宝赶紧燎了尾巴似的跳下床,落地一瞬间疼得浑身颤,却还要爬起来找,边在屋里找嘴里念叨着:“要穿衣服………要穿衣服………”
他就因为裸奔叫他哥打过,后来又教育了好多次,再也不是月下露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