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活的??
这不可能!
他突然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青城观的道士。
难道是青城观的五行术?
不,就算是五行术的土法,也没可能有这么大的范围和威力。
况且,他逃了这么久,连施术人的衣角都没见着!
蓝青司仓皇狼狈地在林中逃窜,时不时避开脚下活动的山石陷阱,他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头一回尝到恐惧的滋味。
他自小在姑母身边长大,还从未吃过真正的苦头。
“唰!”——
眼看躲开了巨石,脚下却忽然深凹下去,泥石碎砾化为利齿,狠狠将他半个身体咬在口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倏地响起,转瞬又被山石吞没进腹,化为一声残息。
须臾,这场匪夷所思的海啸逐渐平息,树木归位,草地平整,一切又变回之前的样子,月光散落,静谧悠远。
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一只竹筒斜插在碎石缝隙间,盖子不知掉在了哪里,几条长虫小心翼翼探出头,似乎正茫然不知归处,正挥舞着足部扭身奔向自由,下一秒却被突然翻涌的泥土盖住,尔后巨石倾斜,踏踏实实地轧在上头,沉闷地轰隆了一声后,再无声息。
……
白鹤也轻轻垂下并指结印的手,重新睁开眼后,眼白的墨色消退,瞳仁也由深红色转为正常。
地面嗡鸣着,一个小土坡由远及近在白鹤也脚下翻涌开,露出一本污泥斑驳的线装书。
他弯腰捡起,拍了拍封皮上的泥沙。
尔后默然看向一旁面朝地的道童尸身,目光哀哀停留良久,抬手将灵力重新从对方头顶的孔洞灌入涤荡,直到再无黑色小虫爬出,他才收手。
两人静静在方序身边杵了会儿。
龙竹略一思忖,拿手掌盖住方序后脑勺,那孔洞须臾消失无影。
“他死了,”龙竹抬头看白鹤也:“你是不是在难过?”
白鹤也目光黯淡,不知在想什么:“是。”
龙竹迷茫:“是不是——不想笑就是难过?没有胃口就是难过?”
她低下头:“那我是不是也在难过。”
白鹤也轻声问:“魈也会在意人的生死吗?”
龙竹感受着自己掌心冰冷的温度:“不知道。”
她说:“但我更想看见他活着。”
她紧接着,似梦呓般自言自语:“想,方序活着,南淮活着,小方士活着,陈富军活着,小孟活着,一百块招待所活着,还有……”
她扭头看向白鹤也,牢牢注视着他眉间的郁郁哀色,斩钉截铁开口:“你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