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
那是民间百姓和诸国中人私下给他取的名字。
倒是合适。
毕竟他双手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于百姓而言,早便成了自地狱而来索命的阎王爷。
他拂袖转身,伤口渗出的血珠坠地,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两名近卫抱拳跪地,直言求千岁爷降罪。
“起来。”
侍卫执意不从。
“去请个大夫来,孤要包扎。”
阁楼内烛火幽微。
近卫赶忙领命,其中一个匆匆而去,留一人护送阎涣回了阁楼。
阎泱惊醒见堂兄不在,正要出门去寻,便见近卫护着负伤的阎涣回了来。不待近卫告罪,阎泱已拔剑相向,一副要近卫偿命的架势。
“好了。”
阎泱依旧固执地立在原地。
“都是孤亲手带出的亲兵,莫要刁难。”
听罢,阎泱才收刀入鞘,叫那近卫回泗京领二十军棍的罚,又摆手叫他出去了。而后,见阎涣不语,阎泱又至其身侧,问道:
“千岁可查问了刺客底细?”
阎涣抿了口冷茶,芳香入喉。
“你觉得呢?”
阎泱后知后觉住了嘴。
这位千岁侯是从不探问刺客是由何人指使的,每每遇刺,便是一剑封喉,直取性命。并非为了什么旁的缘由,只是盼着他死的人连衽成帷,早便不必追问。
“千。。。大人。”
门外叩门声起,打断二人思绪。
阎泱问何事,近卫便答,张郎中还在照料未痊愈的病患,暂时无法离身,便遣了女徒前来,为大人治伤。
阎涣听见女徒二字,脑中不由得显现出她的身影来。
片刻后,木门吱呀轻响。
一道素白身影踏入屋内,药箱搁在桌案时发出细微碰撞声。
阎涣抬眼去瞧,见来人身量纤瘦,白纱覆面,唯露出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像一泓冻在春寒里的湖水。
“姑娘请。”
阎泱侧过身来让路,而后退到房门外,与其余侍从一并守在阁楼之外的廊上。
崔姣姣提着一个药箱走近,只见本就无甚光亮的狭窄房间内,高大的男子端坐桌前,烛火幽幽照亮他周围的几寸天地,映得他的脸模糊不清。
“我为大人上药,还请大人将伤口示出。”
崔姣姣提了下裙摆坐在木椅上,又将药箱搁在桌上,拉开抽屉的时候,她余光瞥见面前这人浑身绷紧了些,眼神不经意间紧盯着药箱处,似乎在警惕什么。
这人,真是奇怪。
“姑娘不怕?”
他忽然开口。
“怕什么?”
她头也不抬,帕子蘸了清水,小心擦拭他臂上伤口,继续道:
“剑伤?血?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
姣姣不知面前这人是何身份,秉持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连抬头多看他一眼都无。只是不知晓处,阎涣抬眼打量着她,这位新得美誉的‘玉面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