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冰冷刺骨的石板地上,衣物完好,但双手被粗糙不堪的麻绳死死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被囚禁了!
作为荣耀的产屋敷家之女,作为立志斩杀鬼王的鬼杀队剑士,她竟沦落至如此境地!求生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哥哥……还在等着她。她绝不能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无声地调整着呼吸,哪怕每一次细微的吐纳都牵扯着伤处,带来针扎般的疼痛,也要竭力恢复一丝气力。水之呼吸那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开始艰难地流转,呼吸,尽力的使用呼吸,她回想起鳞泷师父的教导。
她必须观察,必须了解处境。
这是一个堆满蒙尘木箱和破烂麻袋的阴暗角落。远处隐约传来喧哗的人声、粗野的笑骂与杯盏粗暴碰撞的声响,所说的语言语调古怪难懂,绝非她所知任何一种。人们的穿着打扮、样貌特征、乃至这整个环境的氛围,都透着一股全然陌生的异域感。
葵努力的偷听着外面的人讲话。
“干完这一票,老子可一定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要是把里面那个东洋妞卖个好价钱,说不定我们能弄到足够的钱去地上呢。”
“别傻了,这里上去你也没有居住证,那只能去外墙的区域,那里哪有这地下城的混乱,你出去了怎么混?”
“话是这么说,这地下城也太逼仄了,待久了老子的腿迟早出问题。弄到通行证,去上面偷渡到希干希纳区一样可以去做买卖,我给你讲……”后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显然是悄悄在说自己想好的来钱的路子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吗?她还能回去吗?
绝望的情绪刚刚试图探头,便被她以钢铁般的意志狠狠掐灭。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脱身,活下去,找到回去的方法!这是唯一的路!
下意识地回想那最后吞噬一切的白光,以及刀镡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异常灼热……产屋敷家族代代相传的圣物,那据说来自神明的刀镡,难道与这不可思议的遭遇有关?
刀!她的日轮刀在哪?必须找到它!
她暗中活动着手腕,感受着绳索粗糙的纹理和令人绝望的强度,冷静地估算着需要恢复多少力量才能将其崩断。
就在这时,一股毫无来由的、仿佛被暗处顶级掠食者死死锁定的冰冷战栗感,骤然爬上她的脊背!
这感觉……绝非源于门口那两个打着盹、看上去猥琐松懈的看守。
而是来自——上方!
葵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她用尽所有自制力,死死压住猛然抬头望去的本能,脖颈的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片刻后,她才以一种极其缓慢、微不可察的速度,抬起了视线,望向屋顶阴影最浓重之处。
粗大的横梁没入昏暗,支撑着这片肮脏的空间。
就在最高最暗的那根横梁之上,一个身影几乎完美地融入了阴影的怀抱。
他随意地坐在那里,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利落到近乎冷硬的下颌,以及一双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他的一条腿曲起,腿上系着皮带,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姿态看似慵懒放松,却透着一股仿佛能随时爆发出雷霆一击、撕裂一切的危险力量。
他像一道沉默的、来自深渊的幽灵,不知已在那高处凝视了她多久。
葵的心脏猛地收紧,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这个人……和下面这些喽啰绝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他是谁?是这伙人的头目?还是……别的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她那细微到极致的注视,梁上之人的头部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兜帽的阴影下,仿佛有两道冰冷至极、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锋利刀锋,精准无比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贪婪,没有淫邪,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与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
四目在昏暗污浊的空气里,隔空无声碰撞。
葵强迫自己毫不退缩地迎上那道冰冷的视线,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她不能流露出丝毫怯懦。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更响的喧哗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这伙人的头目回来了。粗嘎难懂、充满戾气的叫骂声朝着这个方向逼近。
梁上的身影闻声,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后一仰,彻底融入了浓重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沉重的脚步停在门口,一个满脸横肉、酒气熏天、眼神浑浊的壮汉推门走了进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黏腻的爬虫,贪婪地扫过葵的脸庞和身体。
但此刻,产屋敷葵的全部心神,却仍系于那空无一人的房梁之上。
那个神秘危险的兜帽人……究竟是谁?
那壮汉喷着浓重的酒气,一步步逼近。他粗糙的手指捏住葵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