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地上那帮老爷们就喜欢这种调调的小玩意儿,”他嘟囔着,言语粗鄙,“细皮嫩肉,还是个稀罕的东洋货……能卖个大价钱。”
葵的身体瞬间绷紧,胃里一阵翻涌。反绑在身后的手死死攥成拳。
“拿开你的手。”她冷声道。声音因虚弱而微哑,却依旧带着一种奇特的、与她此刻狼狈处境不相符的清冽音韵,像碎玉敲冰,清晰地穿透了污浊的空气。
那壮汉被这悦耳却冰冷的声音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扬手欲打,却又顾忌着什么收了回去。
壮汉粗暴地将葵拽起来嘟囔着:“这张漂亮的小脸可不能被打坏了,算你走运,小东西,带你去个‘好地方’!”
葵被推搡着,带到了仓库更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隔间,这里堆放着更多杂物,空气更加窒闷。她被粗暴地推倒在角落,手腕和脚踝被重新用粗糙的绳索捆紧。这一次,留下了三个看守。
看守们显然放松了警惕,在一旁低声交谈,抱怨着差事,偶尔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瞥向葵。
而葵,则利用这短暂的、无人直接靠近的间隙,强忍着疼痛和不适,飞速地观察。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隔间——堆放的木箱标记、散落的单据、守卫们闲聊时透漏的零星信息……产屋敷家族对信息和细节的本能捕捉力在此刻运转到极致。
她注意到一些箱子上的特殊标记与其他货箱不同,听到他们抱怨“真货”藏得严实,搬动费力,又隐约提到一个具体的位置……
就在这时,黑影再度毫无征兆地降临。
快得如同幻觉。
只听几声极其短暂的闷响和□□倒地的声音,那三个原本还在说笑的看守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就已然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那个兜帽人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站在倒地的看守中间,他用的装置葵从来没有见过,让他不使用呼吸法也能够来去自如。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成果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灰尘,迈步向葵走来。
葵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那逼近的危险身影。
他在她面前停下,蹲下身。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这一次,他没有丝毫预兆地出手——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瞬间抵近,冰冷的金属刀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将头仰得更高。
动作充满侵略性,却不带一丝情感,却又因这过近的距离和刀尖传来的致命触感,滋生出一种令人战栗的、诡异的张力。
葵的呼吸微微一滞,下巴处传来金属的冰冷和锋锐的威胁感。但她没有退缩,那双清亮的眼眸迎着他兜帽下的阴影,里面没有乞求,只有冷静的衡量。
兜帽人迟迟没有动作,葵感觉刀尖都要被她的温度焐热了。
“你还要看多久?”她开口,声音带着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悦耳清韵。
利威尔抬眼,胆子倒是很大。
葵的语气却直接而坚定,“你需要情报。”
回应她的,是从兜帽下传来的一声极轻却充满讥讽的——
“嘁。”
毫不掩饰的不信任和嘲弄。在他听来,这不过是这个看似娇生惯养、落入绝境的大小姐为了自保而编造的、毫无说服力的谎言。帮他?就凭她这副细皮嫩肉大小姐的样子?
匕首的刀尖移开,下一秒,寒光闪过——唰啦!
捆缚着她手脚的粗糙绳索应声而断,利落得惊人。
他替她割断了绳子,却并非出于善意,更像是一种……懒得再理会、任其自生自灭的漠然。他站起身,似乎准备再次离开,对她刚才的提议毫无兴趣。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葵看着他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清晰地追了上去:
“如果你要找的是他们的货物,那他们把真正值钱的东西,藏在了东侧第三排的房间最底层,贴着‘废料’标签的箱子里。”
他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短暂,短暂到仿佛是错觉。
但他没有回头,没有任何表示,身影径直融入阴影,彻底消失不见。
隔间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地上昏迷的看守和重获自由的葵。
手腕和脚踝处被绳索磨破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带来丝丝刺痛。下巴被刀尖挑过的冰冷触感仿佛还在。
而他,听到了吗?
葵缓缓握紧重获自由却依旧无力的手,目光投向利威尔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却锐利。
第一轮交锋,她似乎输了,又似乎……并未完全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