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川是没有烟瘾的,此刻却很想来一根,戒酒之后开始抽烟,坏习惯。他暗暗谴责自己,一边点燃一支细烟。酒精可以麻痹感官,烟草可以缓解对一个人的思念吗?
急促的震动声吓得他一跳,低头看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曾雨。他犹豫要不要接,接了要说些什么。想起昨晚的放纵,又考虑这段有毒的关系,该怎么走下去。
理智在与内心的大战中,再次偃旗息鼓,他一手夹烟,一手按下接听键。曾雨的声音经外放听筒处理过后,带了一些电子音,“宝贝,下班了吗?”
真土,“嗯,在家了,你呢。”他声音闷闷的,又趁机重重吸了一口烟,那边立刻炸毛,“你又抽烟了?”
“怎么了?”越是控制欲爆棚,越是故意走钢丝。他挑眉,心头又一乐。他一瞬觉得,要不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下去?
那边果然语气不善,“等回来收拾你。”转瞬又换缓和的语气,“我还在加班,这周欠了好多工作没做。你要不过来?”
“下周新领导过来,周末要加班。”拒绝也不想说得直接,他在心里嘲讽自己的懦弱。
电话里的人语气平常,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为那边那人会闹,但听到的是,“好。不许抽烟喝酒了。”他又故意大吸一口,没注意烟已经快烧到手指,炙烤感一下传来,慌忙按熄在烟灰缸。其实是有些失落的。他在车里再坐了一会儿,待烟味散去,才上楼,
周日凌晨睡梦里,林景川脸上感到一阵冰凉,他皱眉却仍未醒来,很快即被抱着上半身掏出被子。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气息喷在耳朵上脖子上痒痒的,那人精力十足的语气,“走,看日出去。”
他睡眼惺忪地嘟囔,“几点了?”,抬起手表盘被点亮,瞬间炸毛,“疯了吗,四点你叫我起床?!”
曾雨见他睡觉的时候默默带着电子表,那款情侣的,心情更好,柔声道,“快点,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日出很美。”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他语气恶狠狠,耍赖躺平,将头埋在枕头下挡住刺眼的灯光。
曾雨不顾抗议,双手用力一捞,一鼓作气将他抱到洗浴间放下,还不忘一只手搂在腰上,一只手将牙膏挤到牙刷上塞到他嘴里,动作一气呵成。林景川瞬间被薄荷味的牙膏以及震感十足的电动牙刷惊醒,镜子里他还满脸铁青,白了某人一眼,某人低头看他,牙刷在口腔内将脸挤出一个圆球,“还生气呢?”
起床气叠加怨气,谁能心平气和?
为避免家庭暴力事件的发生,他不说话,将牙刷开到最大档,默默抗议,呲得牙齿又酸又涨,得不偿失,他愤愤不平。
曾雨已经从衣帽间拿出一套衣服,见他洗漱完毕,耐心给他套上,周末的凌晨实在没有精力与他对抗,他任他摆弄打扮,曾雨心情很好。替他梳完头发,顺势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
开车到山顶,天乍亮,整个世界被灰蒙蒙笼罩,一路上连片翠绿色的矮树微带些水汽,潮湿而暧昧。
要到顶部只能步行一段路,曾雨拉着林景川爬上斜坡。
曾雨穿着灰色的厚运动裤,花白的登山鞋。有些罕见,头发洗后只吹干并未打理,蓬松地搭在头顶。路窄坡陡,仅能容一人连爬带走。
曾雨刻意走在前方大步流星,一只手拉住他,他有意控制拉他的力度适中。林景川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在身后,他偶尔回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因爬山额头冒出些细汗,面部微红。
林景川看他身上的故作老成全然消失,竟有一些少年意气,心里一软,记起他本来就比他小一岁。
终点是一大片裸露的岩石,两人席地而坐。入眼是天与海,湛蓝的海面与灰调的天相接,送来带着潮气的海风。冬季的南方湿冷而不动声色地侵蚀着人类的躯体。
林景川将脸埋在毛衣里。曾雨搂着他,因他身形高大,他就将他塞进怀里,披着长款羽绒服裹着他。林景川感到一阵暖意,就好像还在被子里一样。
二人沉默着看日出,从白茫茫一片,到仅显现一根粉紫的线到以线为中心一点一点渲染开来成为一团橙色。从海面骤然出现金边,再到半轮红日突然跃出海面,将海水染成流动的玉质状粉紫宝石,再过一会儿,天上就挂着圆日。远处的山披上橙色的霞光,半片天都是橙调的。
“还记得以前说过什么吗?我一直没有忘记。”日出时分,曾雨抱着林景川,柔情似不远处的海水一般,缓慢而不动声色地冲击岸边的焦石,也冲击着林景川犹豫不决的心。
从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曾雨说要让他随时随地回忆起关于二人相处的细节,是无数个美好瞬间组成的。三年过去了,脑海里想一圈竟凑不齐十个。
他们都意识到这段关系出问题了,是该修补还是止损?
阳光温柔地洒下,又适时缓缓送来腥咸的海风轻抚脸颊,或许感受到爱意,林景川心情突然很好。
他猛地从侧面反抱曾雨,一手从后面穿过他的腰间,一手放在他前襟的毛衣上,因长期锻炼腹肌线条若隐若现,挂在他身上两手抓得很紧,感受到硬邦邦的腹肌,质感很好,林景川张开手偷偷蹭着。
曾雨感受到他的动作,从厚厚的羽绒服里伸手握住他前侧那只手,趁机将一个握得暖暖的金属质感的东西套进他无名指。
林景川低头一看,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是此前他送他的情侣对戒。
他想笑,戒指代表什么?人类总是赋予事物一些特定意义,却又不遵守。
他举起手,那是一个切面扭成麻花状的素戒,购入快三年,戒面却还是很光亮。
他调笑,“旧戒指,抠门了啊。”
用笑话消解戒指在心里的严肃性来对抗送礼之人的没诚意,魔法对抗魔法,伤敌不可计算,自损八百是肯定的。林景川一阵心痛。
“你不是最讨厌我送你奢侈品,觉得我在物化你吗?”
“原来你知道?”他白了一眼。
“其实我没有想那么多的,男人赚钱养家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他语气缓慢,透着天真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