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的跋涉,风餐露宿,昼伏夜出。有隼这名经验丰富的“向导”,他们成功避开了数次大规模的搜捕和好几处明卡暗哨。隼仿佛对这片地域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甚至偶尔还能发现一些野果或猎到小型猎物,勉强维持着众人的体力。
但汐月的情况越来越糟。封印的反噬似乎加剧了,她时常陷入昏睡,醒来时也极其虚弱,连维持简单的伪装都变得困难。那双伪装的褐色眼眸下,紫光时有逸散,看得苏璃心惊肉跳。小猫妖和婴儿也因连日的奔波和营养不良而萎靡不振。
第四日黄昏,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峡谷前行,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腐殖质和某种奇异药草的苦涩气味。
“快到了。”前方的隼突然开口,打破了连日的沉默。他指着峡谷尽头一片被浓郁瘴气笼罩、看不清具体景象的巨大沼泽地带,“那就是迷雾泽的外围。进去之后,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这里的沼泽和瘴气,比凌天宗的追兵更致命。”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迷雾泽的诡异。这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扭曲,植被形态怪诞,脚下看似坚实的土地可能瞬间化为吃人的泥潭。空气中弥漫的瘴气不仅阻碍视线,似乎还能侵蚀灵力,让人感到胸闷气短。
隼的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放慢速度,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依靠那双鹰瞳仔细观察着地面和空气的流动,时不时抛出几块石头试探前方。
“左边三步,踩那块黑色石头。”
“屏息,快速通过这片粉紫色瘴气!”
“拉住藤蔓,荡过去,别碰下面的水!”
他的指令短促而清晰,苏璃毫不迟疑地执行,紧紧拉着汐月和小猫妖。有好几次,她们刚刚离开,刚才落脚的地方就无声地塌陷下去,冒出咕嘟咕嘟的黑色气泡,令人后怕。
终于,在穿过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浓稠白雾后,眼前豁然开朗。
并非想象中的荒芜死地,而是一个。。。建立在巨大、畸形古木和沼泽浮岛上的奇特聚落!
歪歪扭扭的木屋和树屋依靠着巨大的树干搭建,之间由摇晃的绳桥、木板或浮筒通道连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药草味、沼泽的土腥气、以及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烤肉的焦香、劣质酒精的刺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腐败味。
形形色色的人影在其中活动。大多用兜帽或油彩遮掩着面容,眼神警惕而冷漠。苏璃能看到尖耳的精灵后裔、身材魁梧仿佛有兽人血统的壮汉、几个浑身缠绕着阴冷气息的鬼修、甚至还有一个摊位后面,坐着一位正在用复眼打量过往行人的蛛魔。人族修士反而只占少数,且大多看起来并非善类。
这里就是迷雾泽,逃亡者和被放逐者的乐园,法外之地。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注意,但那些目光大多一扫而过,带着审视与衡量,却很少有人长时间停留或上前打扰。在这里,保持距离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别东张西望,跟我来。”隼压低声音,领着她们在摇摇晃晃的通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一间看起来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散架的二层树屋前。
树屋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类似多种草药缠绕在一起的图案,看不出是什么文字。
隼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打量了他们片刻,目光在汐月和苏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落在隼身上。
“老家伙,还活着?”一个沙哑得像破风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死不了。开门,有生意。”隼的语气熟稔。
门终于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沾满不明污渍皮围裙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头发稀疏灰白,脸上皱纹纵横,一只眼睛浑浊,另一只眼睛则是一只不断转动的、冰冷的玻璃假眼。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和一丝。。。防腐剂的气味。
老者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汐月的手铐脚镣和虚弱的姿态上停留良久,那只玻璃假眼转动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啧,麻烦货色。”他嘟囔了一句,侧身让开,“进来吧,动静小点。”
屋内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矿石、浸泡在玻璃罐里的奇异生物器官,以及一些闪着幽光的、明显是违禁品的法器残片。一张简陋的木桌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空气浑浊得令人作呕。
隼似乎习以为常,直接说明来意:“她身上的封印,能处理吗?还有这两个小的,检查一下,需要补充什么丹药。”
老者——被称为“葛老”——示意汐月坐下。他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悬在汐月手腕的镣铐上方,感受着那上面符文的能量流动,那只浑浊的真眼微微眯起,玻璃假眼则疯狂转动。
“禁法玄铁。。。蚀魂符文。。。还掺了镇妖血。。。好狠的手段,是凌天宗那帮伪君子的手笔。”葛老嘶哑地评价道,“破除很难,代价极大,我这小庙接不了这活儿。”
苏璃的心一沉。
“不过。。。”葛老话锋一转,从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药膏罐子,“暂时压制一下,让它别再继续啃食这女娃的魂魄,倒是可以试试。但丑话说前头,这药膏性子烈,过程不好受,而且只是饮鸩止渴,压得越狠,下次反噬起来越要命。能撑多久,看她自己造化。”
“多少钱?”隼直接问。
葛老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看在这位。。。‘特殊客人’的份上,算你们便宜点,三百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材料、消息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