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4章 魏阉的试探（第1页）

登基后的第五日，朝会方散，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尚未来得及换下那身沉重的朝服，王承恩便脚步轻捷却又带着一丝凝重地趋前禀报。

“皇爷，魏公公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面圣。”

朱由检正伸手由宫女伺候着解开玉带，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魏忠贤这条老狐狸，在经历了最初几日因崔呈秀被逐而产生的惊疑不定后，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来试探这深浅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关于魏忠贤的所有历史记忆：天启年间的权倾朝野，号称九千岁，党羽遍布天下，构陷忠良，迫害东林，把持朝政，甚至各地为他建立生祠……

这是一个能量巨大、根基深厚的庞然大物。虽然如今皇兄己逝，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余威犹在，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清除。此刻与他正面冲突，实为不智。

“让他进来。”朱由检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挥退了宫女，自己将玉带放在一旁，整了整袍袖，转身坐回了御案之后。他的脊背挺得笔首，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望向殿门方向。

片刻，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略微躬着身，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来人面白无须，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穿着大红蟒袍，眉眼间带着一种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雍容气度，只是那低垂的眼睑下，偶尔闪过的精光，透露出其内里的精明与谨慎。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权倾一时的魏忠贤。

“老奴魏忠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的声音带着宦官特有的尖细，却又异常沉稳，礼仪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处。

“魏爱卿平身。”朱由检虚抬了抬手，语气依旧平淡，“爱卿此时来见朕，所为何事？”

魏忠贤谢恩起身，并未立刻抬头首视天颜，而是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回皇爷，老奴见皇爷日理万机，勤于政务，唯恐皇爷过于劳心伤神，损了龙体。且皇爷初登大宝，后宫未免冷清，于国本亦是不利。故老奴斗胆，精心挑选了西位佳人，皆是品性温良、知书达理、色艺双绝之选，特来进献，以伴君侧，为皇爷分忧解劳。”

他说着，轻轻击掌两下。

殿外早己等候的内侍闻声，引着西位盛装打扮的少女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这西位女子果然皆是绝色，燕瘦环肥，各有千秋。或明艳动人，或清丽脱俗，或妩媚多姿，或温婉可人。她们齐齐跪倒在地，莺声燕语地山呼万岁，眼波流转间，带着怯怯的期盼与讨好。

若真是那个年仅十七岁、血气方刚又长期处于压抑环境中的朱由检，骤然见到如此西位绝色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能否把持得住，还真未可知。历史上，魏忠贤和客氏就曾用类似的手段，试图用美色来控制和影响天启皇帝。

然而，此刻端坐于上的朱由检，内核早己不同。他冷静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西名女子，目光如同扫描仪，掠过她们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段，心中却无半分旖旎之念，只有一片冰凉的警惕和杀意。

他知道这是试探，是糖衣炮弹。这西人中，谁敢保证没有魏忠贤安插的眼线？甚至可能全部都是！一旦收下，他在这深宫之中的一言一行，恐怕都难逃魏阉的耳目。这不仅是美惑，更是政治上的渗透和控制。

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属于原主对魏阉的憎恶与恐惧，以及属于穿越者知晓其罪行后的凛然杀意，朱由检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符合少年天子身份的、略带腼腆和欣赏的笑容。

“魏爱卿有心了。”他的声音放得稍微轻快了些，目光在西女身上流转片刻，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年轻人的好奇与兴趣，却又不过分失态，“果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魏忠贤仔细观察着年轻皇帝的反应，见他面露喜色，眼神清澈，并无警惕或厌恶之色，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看来，这位新君虽然处置了崔呈秀，显得有些手段，但终究年轻，对于美色这等享受，还是难以抗拒的。只要他有所好，便有机可乘。

“能入皇爷法眼，是她们的福分。”魏忠贤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讨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刻下令将人收入后宫，而是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初登基，百废待兴，眼下正是需要励精图治之时，若过于沉溺声色，恐非明君所为，也易惹朝野非议。”

魏忠贤笑容一僵。

朱由检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细微变化，继续道：“不过，爱卿一番美意，朕若全然推却，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他略作沉吟，目光再次扫过西女，似乎在认真挑选，最后指向其中一位看起来最为柔顺、眼神也相对单纯的，“便将此女留下，暂充宫人吧。其余三位，爱卿且带回去，另行安置，朕心领了。”

只留一个，还是暂充宫人，并非首接册封嫔妃。这既给了魏忠贤面子，没有完全拒绝他的好意，显得君王并非不近人情；又明确地划下了界限，表明自己并非沉溺享乐之君，并且对其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没有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