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中不知是谁先起身,遥遥朝谢鸢一拜,“恭贺陛下,恭贺公主,恭贺郎君。”
此声一出,带动千层波澜,“恭贺陛下,恭贺公主,恭贺郎君。”
谢鸢站起身来,曲裾裙边宛如彩蝶,广袖落满烛光,神色有些恍然,“此事就这样决定了,朕有些乏了,这席散了罢。”
她朝谢崚伸出莹白的手,“阿崚,跟娘来。”
谢鸢想要带着她离开。
她却摇摇头,“等等爹爹。”
谢鸢表示理解,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好,娘先回去了。”
慕容徽依然保持下跪的姿态,谢崚第一时间来到慕容徽的身边,将他拉起来,烛火昏暗,凑近了看,她才发现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赫然一道淤青。
她心一惊,“爹爹……”
……
宴席终结于一场赐婚,宾客各自散去,对宴席中的帝后冲突保持缄默不语,在夜色中乘马车各自归家。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苏令安和林夫人乘夜来到苏蘅止的院子里,替苏蘅止打点行囊。
事实上,在做出让苏蘅止入京的决定时,苏令安就开始让人替苏蘅止收拾行装,四季衣物,他平日爱看的书,还有九连环,全部都收拾好了,只待明日装车。
今夜他过来,主要想要和苏蘅止说说话。
明日一别,父子分隔千里,不知今后何时再能相见。
“为什么?”
苏蘅止坐在床上,清秀眉头微微皱起,露出疑惑的神色,“陛下为何会给我赐婚?”
苏令安替孩子脱去外袍,“你小子,走大运了。”
“那可是会稽公主,当初陛下登基不久,各地叛乱不休,说来也是神奇,那个孩子出生的那日,平定扬州与益州牧归降的消息就传入京中,南朝归于一统,这可是实打实的祥瑞之象,果然,在那孩子抓阄礼上,她一把抓住了十三州地图。”
苏令安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自汉人南渡,天下四分五裂,公主抓中地图,便是一统天下之兆,陛下大喜,在扬州中挑了个富庶的会稽郡封给公主,向全天下昭告对公主的重视。”
“她是陛下长女,也是陛下唯一的女儿,陛下自公主之后无所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等陛下百年,会稽公主,就是楚国未来的帝君。”
哪怕谢崚只是个公主,身为她的母亲的谢鸢都能够以女子之身登基,几乎为她扫清了这个障碍。
就算谢鸢要立她为储君,也没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若是这桩婚事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苏蘅止今后可不仅仅是驸马都尉那么简单。
苏蘅止心中一动,可他还是不解。
“所以呢?”
苏蘅止又问:“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陛下要给我和她赐婚?和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苏蘅止不相信谢鸢会因为他救过谢崚,就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与他强行凑对。
若说是因为谢崚喜欢,也不尽然。
谢崚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她对苏蘅止的喜欢,是朋友之情,他们俩还没有认识多久,相交不深。
赐婚不是小事,谢鸢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一国之君,她这么做肯
定是有她的用意。
苏蘅止自知自己对谢鸢了解还不够,猜不透谢鸢的意思。
但是苏令安可是只老狐狸了。
苏令安俯下身来,和苏蘅止对视,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取下苏蘅止头上的发带,替他将头发打散下来,“为质是威慑,赐婚则是恩赏。”
“陛下,恩威并施。”
他这么点拨,苏蘅止立刻就明白了。
之前苏令安想要送苏蘅止入宫,就是因为谢鸢不放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