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如刀,狠狠剁在临州城肮脏的巷弄里,溅起浑浊的泥点。
凌尘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湿烂稻草后,单薄的破麻衣早己透湿,冰碴子似的贴在身上,榨取着他最后一点体温。他瘦得脱形,肋骨根根分明,像一只被暴雨打蔫了的小野狗。
怀里,死死揣着半个硬得能硌碎牙的黑面馍馍。这是他匍匐乞讨一天,磕了无数个头才换来的活命粮,也是今夜能否熬过去的指望。
脚步声!
沉重、粘着泥水、充满恶意的脚步声,猛地砸碎了巷子的寂静,由远及近。
凌尘的心脏瞬间缩紧,冻僵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得更深,恨不得钻进身后的石缝里。
没用。
“小杂种!滚出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巷口响起,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刺耳无比。
一个身材壮硕如熊、满脸横肉的汉子堵死了去路。雨水顺着他油腻的头发和破烂的蓑衣往下淌,他叫黑牙,是丐头蛇爷手下的打手,专管他们这些乞儿。
凌尘知道躲不过了,咬着牙,慢慢站起身。雨水立刻糊了他一脸,视线一片模糊。他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
“哼,果然在这儿躲清闲!”黑牙狞笑着逼近,目光像刮骨的刀子,“今天的份子钱呢?蛇爷的规矩,喂狗肚子里去了?”
凌尘低下头,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还,还差三文…”
“差三文?!”黑牙猛地抬脚,裹着泥水的破靴子狠狠踹在凌尘瘦弱的小腹上!
“呃啊——!”凌尘痛呼一声,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湿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来摔进泥泞里。怀里那半个救命的黑馍馍也滚落在地,瞬间裹满了污秽。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冰冷的雨水又无情地把他浇醒。
“废物!连口饭都要不来!留着你有什么用!”黑牙啐了一口,上前捡起那泥糊糊的馍馍,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狠狠砸在凌尘脸上,“就为了这猪食?啊?!”
拳头和脚像冰雹一样落下,砸在他的头上、背上、腿上。凌尘只能抱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忍受着这无尽的痛楚和屈辱。冷雨和额角流下的温热液体混在一起,糊满了他苍白的脸。
“狗一样的东西…真他娘的晦气…”黑牙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要不是蛇爷最近搭上了林府管家的线,心情好,老子今天非把你卵黄子踹出来不可!”
林府?
凌尘混沌的意识里捕捉到这个词,有点熟悉,可剧烈的疼痛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刺骨的寒冷,仿佛要把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
烫!
一股灼热到极致的痛感,猛地从他胸开!
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了心口皮肉上!
是那块金属牌!那块自他记事起就挂在他脖子上,冰凉刺骨、从未有过任何反应的古怪金属牌!
那灼热并非来自体外,而是从牌子内部迸发出来,瞬间化作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热流,蛮横地冲进他几乎冻僵的西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