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98章 崩解（第2页）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水滴声规律地响着。

许久，漆黑之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

敖瀛没有问“什么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又一段漫长的沉默。

“……为什么……是我？”漆黑之牙抬起头，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深藏的疲惫，“为什么……要我去做那些事？破坏，杀戮……然后呢？无相之神……它自己为什么不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质疑“使命”本身，语气里没有了狂信，只剩下浓浓的困惑。

敖瀛没有首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更简单的问题：“在成为‘漆黑之牙’之前，你是谁？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漆黑之牙愣住了。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己经成为他唯一的身份，太久太久。之前的人生……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模糊不清。

“……忘了。”他最终干巴巴地说。

“忘了，还是从来没想过？”敖瀛的声音很轻柔，像怕惊扰什么，“无相之神告诉你它要什么。它有没有问过你，你想要什么？”

“混沌……便是终极……”漆黑之牙下意识地重复教条，但声音虚弱，缺乏底气。

“混沌是结果，不是过程。”敖瀛看着他，“在抵达那个结果之前，你呢？‘你’想要什么？是体验极致的痛苦或欢愉？是窥探所有神明的秘密？是看到某个特定的人或城以某种特定方式毁灭？或者……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更疯狂的事？”

敖瀛列举着，语速平缓，像在展示一些可能的选择，没有任何评判。

漆黑之牙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些问题像一把把钥匙，试图撬开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探查过的锁。他感到一阵恐慌，一种将要背叛什么的恐惧，但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他想要什么？除了执行命令，除了制造混乱，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欲望是什么？

敖瀛不再逼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平和，仿佛无论他说出什么答案，都能被接纳。

这种无声的包容，反而给了漆黑之牙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他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疯狂碰撞。死亡的无意义……合作的不可预测性……混沌的真谛……还有……那个被刻意忽略了的、“自我”的微弱声音。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挣扎与狂织，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你们……想知道解法？”

敖瀛眼神微动，轻轻颔首。

漆黑之牙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近乎疯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好。我告诉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尝这个决定的滋味，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敖瀛的声音依旧平静。

“告诉我……”漆黑之牙的眼睛死死盯住敖瀛，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告诉我，‘水神’到底是什么？她从何而来？为何能存在？还有……你们所知的其他神明……所有！我要知道关于‘神’的真相！”

这不是索要金银财宝，不是要求自由，而是渴求知识，一种足以颠覆一切、制造更大混乱的根源性知识。

敖瀛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同样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了然，有谨慎，还有一丝对等交锋的尊重。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