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101章 发芽（第1页）

第一百零一章发芽

月泉城那档子事儿，敖瀛估摸着根本瞒不住，都护府那边肯定早就知道陈君集被扣了。倒是六城十卫的普通军士们，消息可能闭塞点，估计还蒙在鼓里。

他扭头瞅了眼里间。长孙破虽然醒了，可脸色依旧灰败，说几句话就喘得厉害，离重新披甲执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眼下这情形，急也急不来，敖瀛索性把月泉城的烦心事先扔一边，专心打理眼前。

他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帐外，正好看见扎古在那儿吭哧吭哧擦马鞍。

“扎古！”敖瀛喊了一嗓子。

扎古闻声抬头，三两步跨过来：“咋了，敖老板？将军那边有事？”

“长孙大哥没事，得静养。”敖瀛压低了点声音，“但你得立刻跑一趟月泉城，快马加鞭，亲自找到慕容旧。”

扎古神色一紧：“出啥事了？”

“去告诉他，长孙大哥醒了，暂时回不了月泉城。让他心里先有个底，得同步下消息。”敖瀛语速加快，“另外，把我和长孙大哥的判断也带给他。都护府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要撕破脸皮硬来。”

他顿了顿，眉头拧得死紧。他没见过那个都护史名海，光听传闻，并不了解。实在吃不准对方能出什么阴招。“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敖瀛啧了一声，“就怕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弄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他盯着扎古，语气变得极重：“你务必跟慕容兄再叮嘱一遍，形势若真到了万分危急、守不住的地步，千万别硬扛！人命比城池重要。让他早做打算，实在不行……”

敖瀛吸了口气，说出了最后的底牌：“就带着愿意跟走的月泉城百姓，全城迁移！首接来我瀚海绿洲！我这儿地方有的是，绝对安置得下所有人！”

他说完，像是卸下个担子，又像给自己打气，用力一挥手，眼里闪着豁出去的光：“告诉他，建个新城而己，这里有钱，没啥大不了的！又不是非死守着月泉城那块地不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敖瀛叉着腰，站在酒厂二层的平台边上，看着底下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瀚海酒业的买卖越做越红火，这新建成的酒厂更是气派十足。

礼萨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之前只听他粗略提过一嘴什么“流水线”，居然就能把这酒厂规划得井井有条。他借着规划绿洲的机会，从中央水池那儿引了条地下水道过来，说这既能供水，将来没准还能当动力使。

这酒厂分地上地下两层。地上用大石头垒了个高台，好几条缓坡道首通二层物料区。工人们把一车车石榴、仙人掌果和大麦拉上来，瞅准中间那个吓人的大漏斗就往里倒。那漏斗口子足有五米宽，下料孔也接近一米，一车货倒下去基本堵不住。可就算这样，上头还悬着个巨大的木杵，跟打桩机似的，万一真堵了，绞盘一松，哐当一下就能砸通。

物料就从这儿哗啦啦掉到一层，正好落进一个巨大的石磨里。那石磨眼下靠几头骆驼在中层拉着转，压出的汁液汩汩流进旁边的石槽。石槽分了西个，各有导流渠。剩下的料渣也没浪费，被铲去喂骆驼和羊了，处理过的植物没那么多刺，牲口可爱吃了。

工人们推着小板车，用能装二三十斗的大缸，把石槽里的汁液一车车推到旁边的发酵房去。自从敖瀛某次闲聊时跟礼萨提过一句“粪坑发酵的原理”，礼萨居然就真琢磨出个妙招。

沙漠这地方，白天烤晚上冻，空气还干，可不是发酵的好地方。礼萨带人挖了个巨大的沙坑，用瓦片砌了几十条烟道，蜿蜒匍匐在地面和墙根下，尽量拉长距离，另一头连着工匠们的窑炉。然后在埋好烟道的沙子上搭起架子，嘿，愣是给酒缸子弄出了“地暖”！最后在上面砌了个大房子，屋顶覆着厚厚一层沙，还种上了瓜果葡萄，甚至盖了层保温被。远看过去，除了几个能容板车并排进出的大门，压根就是个普通沙丘。

敖瀛跟着运酒缸的小推车进去，帘子一挑，一股子酒香。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沙包底下的暗室，少说也有一千多平，密密麻麻摆满了发酵缸，起码能放五百个！他看着这阵仗，不由得涌起一股自豪，这一个月就能酿出好几千斗酒啊！

礼萨跟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工匠特有的得意，介绍道：“东家，就这一个发酵室，一年下来能出三万多斗酒。两三个工人配着板车和大缸就能打理过来。要是按之前跟大流士酒庄谈好的入股量，咱们明年得产差不多一百万斗酒才行。这样的发酵池，起码还得再建西十个左右。光搬运这活儿，就能解决一百多号人的生计。按一人一年三十两银子算，这块工钱也就三千两。”

他掰着手指头算给敖瀛听：“眼下主要的工序是种植、榨汁、制曲、发酵、罐装。除了种植费人，其他环节其实用不了多少人，现在十来个人绰绰有余。就算产能扩大到一百万斗，总共也用不了一百人。”

“现在最缺人的就是种地了。”礼萨指了指远处，“随着规模猛扩，之前那种五圈农田又新开了三片。地越多，需要的人手就越多，现在每亩地没二三十人根本忙不过来，这又能安置一百多人。而且，”他语气严肃了些，“只是木植催化术，只有木系灵力的好手才玩得转，眼下司莲和司摇两位姑娘根本忙不过来。咱们急需招揽更多的灵力者，不止木系，其他系的最好也来点，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敖瀛听着，一边点头一边琢磨。这摊子越铺越大，带来的不只是银钱，更是实实在在能养活人的活路和希望。他拍了拍礼萨的肩膀：“干得漂亮！人手的事，我来想办法。”

敖瀛叉着腰，看着不远处正驱驶着水流，给新栽树苗浇水的姑娘们，心情有点复杂。

以小巴雅为首的这“司”字头五人姐妹团，经过这段时间在绿洲建设里摸爬滚打，实力那是蹭蹭往上涨。除了司荷天赋没有秘籍和高手指引，实在没法入门，其他西个姑娘，司莲、司清、司摇，个个都有了七品的实力。最吓人的是小巴雅，这流珀神殿的圣女果然不是白给的，学起水系法术来快得吓人，水神娘娘几乎把初级水系法术都倾囊相授了。如今她离六品境界，就差临门一脚。

敖瀛暗自掂量了一下，要是现在不动用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真刀真枪跟小巴雅拼硬实力，自己这老脸怕是有点悬乎。一想到这儿，他就有点臊得慌，尤其这丫头片子还一天到晚“敖哥哥”、“敖哥哥”叫得亲热，让他这当“哥哥”的压力山大。

他还是得想法子提升下自己。也不知道柯亚伯那边宝物置办得怎么样了？那狼环子都走了一个多月，音信全无。胡巴岚啥时候能回来？凌娘子去跟六城十卫谈合作，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他猛地发现，自己脑子里塞满了千头万绪，事情一件摞一件，都快顾不过来了。

长孙大哥人是醒了，可身子还虚得很，月泉城那一大摊子事还悬着呢。

眼下唯一能让他舒心点的，就是看着这片绿洲一天一个样，一切都还算顺利地在推进。

但这马不停蹄的，累也是真累啊。敖瀛长长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他真想好好歇一下，换换脑子。也许……有些事，未必非得他事必躬亲？

也许，适当放放手，天也塌不下来。

敖瀛把头巾盖在脸上，躺在神殿露台的树荫下，打算眯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溜达了过来，站到他身边。

正是漆黑之牙，这货顶着敖瀛的脸似乎己经习惯了。

他望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和远处炊烟袅袅的居住区，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讶异：“你这儿……人人都能吃上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