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073章 挤兑滔天掌柜跑路（第1页）

杭州城的天刚蒙蒙亮，钱塘钱庄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比前几日还长三倍。张老汉揣着刚从邻居那借来的两张庄票，冻得手通红，却死死攥着票子不肯放——前几日听说钱庄来了“压舱银”，他没兑上，今儿特意寅时就来排队，想着把全家的救命钱都兑出来，再也不把银子放在这黑心钱庄了。

“吴掌柜怎么还没来？都辰时了！”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嗓子，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

“就是啊！前几日还说‘银库充足，人人有份’，今儿怎么连门都不开了？”

“别是银又没了吧？”

这话像颗炸弹，瞬间炸了锅。百姓们往前挤，扒着钱庄的门缝往里看，只见账房老周正慌慌张张地搬着账本，银库的门开着条缝，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银角子都看不见。

“银库空了！银库是空的！”有人喊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张老汉心里一沉，推开人群冲到门口，使劲拍着门板：“吴世安！开门！你把俺们的银子弄哪去了？！”

里面的老周听见动静，吓得手一抖，账本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账本，跑到后堂——吴世安正站在一堆银箱前，手里拿着个小包袱，额头上全是汗。

“总……总办，外面百姓闹起来了，他们知道银库空了！”老周声音发颤。

吴世安狠狠咬了咬牙，把小包袱塞进怀里——里面是他这几年贪的五万两银票，还有金满堂让他发空票时给的“好处费”。他看了眼地上的十只银箱，里面是金满堂注入的五十万两“压舱银”，这半个月全兑光了，而他按金满堂的要求，又发了西百多张空庄票，现在百姓要兑银，他根本拿不出来。

“闹就闹！”吴世安抓起桌上的印信，往怀里一塞，“金满堂让我发空票的时候，怎么不说会闹？现在出事了，他让我顶着，门都没有！”

他早就想好了，银库一空，他就卷款跑路——金满堂心狠手辣，肯定会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与其等着被金满堂灭口，不如带着银子逃到宁波，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好日子。

“老周，你要是想活，就跟我走！”吴世安说，“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这等着被百姓打死，或者被金满堂灭口！”

老周犹豫了——他跟着吴世安做了五年账，知道太多空票的事，要是留下，肯定没好下场。他赶紧点头：“总办，我跟你走！”

吴世安打开后墙的小门，外面停着辆漕帮的马车，是他早就联系好的。他和老周把十只银箱（里面其实只有两万两现银，剩下的都是空的，用来掩人耳目）搬上马车，吴世安跳上车，对车夫喊：“快走！去宁波！”

马车“哒哒”地跑了，扬起一阵尘土。

而钱庄前门，百姓们见里面没人回应，终于忍不住了——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钱庄的门板，“砰砰”的响声震得人耳朵疼。

“开门！还俺银子！”

“吴世安你出来！你这个骗子！”

“俺的银子是给儿子治病的，你把银子还给俺！”

门板被砸出了个窟窿，百姓们涌了进去——银库空荡荡的，账房里的账本扔了一地，后堂的小门开着，地上还有没搬完的空银箱。

“吴世安跑了！吴世安卷款跑了！”有人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张老汉冲进银库，看着空荡荡的货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庄票飘落在地，被风吹得翻卷起来。他想起去年卖地的钱、这几年攒的血汗钱，全换成了这几张废纸，忍不住嚎啕大哭：“俺的银子啊！俺的命啊！金满堂！吴世安！你们不得好死！”

李掌柜也傻了，他手里的十张庄票是布庄进货的钱，现在钱庄空了，布庄也完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钱庄的招牌磕起了头：“求求你们，把银子还给俺吧，俺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呢！”

百姓们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有人砸柜台，有人撕账本，有人把钱庄里的桌椅搬到街上，点起了火。浓烟滚滚，惊动了杭州知府，可知府早就被金满堂买通了，只派了几个衙役来“维持秩序”，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别闹了！再闹就是反清！”衙役们拿着水火棍，对着百姓喊，却不敢真的动手——百姓太多了，真闹起来，他们也挡不住。

可百姓们己经不怕了——银子没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反清不反清的，都不重要了。他们举着庄票，围着衙役喊：“还俺银子！让金满堂出来！让吴世安出来！”

混乱中，一个穿青布衫的年轻人悄悄退到街角，掏出纸笔，把眼前的一切记了下来——是御史派来的密探。他看着百姓们绝望的哭喊声，看着被烧毁的桌椅，心里清楚，杭州的挤兑潮只是开始，金满堂的贪腐网，终于破了，而这场风暴，很快就会席卷整个江南，把所有的贪腐分子都卷进来。

他把写好的纸折好，塞进怀里，转身消失在人群中——他得赶紧把消息送到御史手里，让朝廷知道杭州的惨状，让金满堂这只“大老虎”，再也逃不掉。

而此时的宁波码头，吴世安坐着漕帮的船，看着渐渐远去的杭州城，心里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和印信，又看了眼船上的银箱，嘴角勾起一抹笑：“金满堂，你想让我背黑锅，没门！这些银子，够我在宁波过一辈子了，你就等着被朝廷查吧！”

可他没料到，漕帮的船刚驶出宁波港，就被一艘官船拦住了——船上的人，是肃顺派来的密查队。

“吴世安，下来吧！”密查队的头领站在船头，手里拿着张海捕文书，“朝廷己经下了密令，抓你归案！”

吴世安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他看着官船上的人，又看了眼怀里的银票，突然慌了——他以为自己能逃掉，却没想到，朝廷的动作这么快，而他，终究还是逃不掉。

夕阳西下，杭州城的混乱渐渐平息，可百姓们的哭声，却还在街头巷尾回荡。钱塘钱庄的门板被砸得稀烂，银库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撕碎的庄票和烧毁的桌椅，像一幅惨不忍睹的画。

而远在京城的金满堂，还不知道杭州的惨状。他正坐在私库里，看着堆得满满的银箱，得意洋洋地想着，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就带着银子和子女逃到英国，再也不回这腐朽的清朝。

可他不知道，御史的奏折己经送到了咸丰帝的手里，肃顺的密查队己经在抓吴世安，而他的好日子，己经不多了。一场针对他的反腐风暴，己经在京城酝酿，很快就会刮到他的头上，让他为自己的贪婪和狠毒，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