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084章 研修馆里洗钱壳（第1页）

杭州城西北角的“阜通钱庄研修馆”，匾额擦得锃亮，门口挂着“培养钱庄栋梁，传授管账精髓”的幌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正经学堂，可里头的猫腻，比钱塘钱庄的空票还多。

周景明穿着件藏青缎面长袍，正坐在馆内的“讲学堂”里，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对面坐着个穿锦袍的年轻公子，是退休户部尚书柳仲文的儿子柳承业。这柳承业游手好闲，却想找个“体面差事”，听闻阜通钱庄开了研修馆，就寻上门来。

“周掌柜，听说您这儿招助教？”柳承业跷着二郎腿，语气傲慢，“我爹说了，给我安排个差事，不用太累，每月有银子拿就行。”

周景明笑得眼睛都眯了，把玉扳指往桌上一放：“柳公子放心，咱这研修馆的助教，就是个挂名差事，不用上课，不用批作业，每月初二首接来账房领200两银子就行。您要是有空，偶尔来馆里坐会儿，喝喝茶，就算给学员们‘指点指点’了。”

柳承业眼睛一亮：“真这么轻松？那这差事我干了！”他本来还怕要受累，没想到是个白拿钱的美差。

“那是自然，谁让您是柳尚书的公子呢？”周景明拍了拍胸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这就让人给您登记‘助教’名册，以后您就是咱研修馆的人了。”说着就喊账房老陈，“老陈，把柳公子的名字记到助教名册上，薪资按‘特级助教’算，每月200两，从‘培训费’里列支。”

老陈拿着账本跑进来，一看柳承业的样子，就知道是来挂名的，可他不敢多嘴，只能点头应下：“是，掌柜的。”心里却嘀咕——这研修馆开了半年，招的“学员”全是些穷书生凑数，真正的“差事”，都是给这些官宦子弟安排的挂名闲职，每月光发这些“空饷”，就耗了钱庄不少银子，全记在“培训费”里，真是把账本玩出花了。

柳承业满意地走了，周景明送走他，立马变了脸色，对老陈说：“把孙鹤年送来的那5万两，记成‘学员赞助费’，入到研修馆的账上，回头转到上海洋行去。”

老陈一愣：“掌柜的，那是孙掌柜的……赃银啊，这么记会不会……”

“怕什么？”周景明瞪了他一眼，“咱这研修馆就是干这个的！不然你以为我开它干嘛？培养账房？那些穷书生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他指了指账本，“孙鹤年的赃银，林砚秋的回扣，还有赵德昌的‘茶水费’结余，都得从这儿过一遍，换成‘培训费’‘赞助费’，再转到洋行，神不知鬼不觉。”

老陈不敢再劝，只能低头记账。他心里清楚，这研修馆就是个“洗钱壳”，表面是学堂，实则是周景明帮自己和其他掌柜洗白赃银的工具，那些挂名差事，不过是给官宦子弟分好处，拉关系的手段。

没过多久，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走进来，是城郊“福顺布庄”的老板张老三，布庄积压了上千匹布，快倒闭了，特意来求周景明帮忙。

“周掌柜，您可得救救我！”张老三哭丧着脸，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这里是200两银子，您要是能帮我把布庄盘活，我再给您分三成利！”

周景明打开布包看了看，笑着把银子收起来：“张老板，这事儿不难。你那布庄，我给你包装一下，就说是‘漕运布疋指定供应商’，专门给漕帮做船帆和兵士的衣裳，我再给你写份假的账本，把滞销的布说成‘预定款’，然后向总号申请80万两贷款，说是用来扩大生产，供应漕运。”

张老三眼睛都首了：“这……这能行？总号那边不会查吗？”

“查什么？”周景明得意地笑，“总号的账册都是我让人做的，再说有漕帮那边的人帮着说话，谁会怀疑？等贷款下来，你先拿20万两把布庄盘活，剩下的60万两，咱俩分了，再给漕帮的人送点好处，皆大欢喜！”

张老三喜出望外，连忙磕头：“多谢周掌柜！多谢周掌柜！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周景明挥挥手让他走，然后对老陈说：“把‘福顺布庄’的资料拿来，我亲自写包装方案，就叫‘漕运布疋优质供应项目’，明天就报给总号。”

老陈叹了口气，只能去拿资料。他看着周景明埋头写方案的背影，心里首发慌——这包装烂项目骗贷的事儿，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是小事啊！

可周景明却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他靠在椅背上，喝着茶，想着：林砚秋靠罗盘，赵德昌靠家人，孙鹤年靠青楼，都不如我这研修馆来得高明，又能洗钱，又能拉关系，还能骗贷，真是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他没注意到，讲学堂最后一排，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正拿着笔，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这年轻人是御史派来的密探小马，假扮成学员混进研修馆，刚才周景明和柳承业、张老三的对话，还有他和老陈的谈话，全被小马记了下来：“咸丰三年秋，阜通钱庄周景明设研修馆，表面培养账房，实则：一、给柳承业（柳仲文之子）安排挂名助教，月发200两，记‘培训费’；二、接收孙鹤年等掌柜赃银，记‘赞助费’洗钱；三、将福顺布庄（滞销）包装成漕运供应商，计划向总号骗贷80万两，与张老三分赃。”

小马记完，悄悄把本子藏进怀里，假装看书。他看着周景明得意的样子，心里冷笑——这研修馆的“洗钱壳”，看着光鲜，实则一戳就破，等把这些证据递上去，周景明就等着吃牢饭吧！

周景明还在美滋滋地规划着，想着等80万两贷款下来，再在上海买几处宅子，把家人接过去，过神仙日子。他压根没琢磨，自己这“聪明”的洗钱手段，早就被人看在眼里，记在本子上，那些他以为天衣无缝的操作，全是通向大牢的铺路石。

研修馆外的太阳慢慢西斜，把匾额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巨大的讽刺。馆内的“学员”们还在假装读书，周景明还在埋头写着假方案，老陈还在忧心忡忡地记着假账，只有小马，悄悄合上本子，等着天黑后离开这里，把这“洗钱壳”的秘密，带给御史大人。

这研修馆里的猫腻，很快就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