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沉吟道:“马叔与三郎所言甚是。金银筹措尚可,只是招摇过甚,转运亦难,不便携带。还是得送些雅物才更稳妥……三郎,此事托付于你。”
张梁眸光微动:“无妨。马叔可先用金银试探开路。若有机会,约其私下相见会面,探明其喜好,我等再对症下药,你放心,只要他开得了口的东西,我一定都能拿得出来。”
他接着说道:“人心虽难测,财帛足可动人心。马叔务必先探明其身份、性情。若有常侍、黄门宦者之流,当优先结交——此辈虽品秩不高,然常侍御前,消息最为灵通,且身为阉宦之人,更易为财货所动。”
张角深以为然:“马叔,我先予你几枚金饼以备不时之需。若探得其所好,便告知三郎,他自有通神之能,定能设法满足。”
马元义本对张角此前称张梁“沟通神人”之说将信将疑,此刻见他言之凿凿,心中又信了几分。
正思忖间,张梁再度开口。“马叔,明日我将在隔壁新设两间书坊、一间茗舍。如今我等所在的这间铺面,便是茶室所在。三间铺面之后院己尽数打通,日后往来议事,更为便宜。”
“这几日一切备妥,马叔可亲来察看。若是觉得妥当,可将来人约至茗舍相谈,更为隐秘周全。”
“好,我一定谨慎行事。”马元义郑重点头,“便等着见识三郎君的通玄手段。”
第二天张梁起了个大早,去隔壁两个铺面查看李孚的布置。
两间书坊位于茶室两侧,一间铺名叫青藜书社,取青藜照读之意,面向平民读书人,走亲民路线;另一间客户群体是世家大族,名叫东观书斋,东观位于洛阳南宫,是东汉宫廷校书著述和贮藏典籍的处所,打个擦边球,显得高大上一些。
茶室居中,青藜书社居左,东观书斋靠右,在临近县牙的十字路口。
东观书斋铺面颇为宽敞,门前三级青石台阶,阶旁一对石鼓静卧,石鼓上阳刻“麒麟献书”图案。临近路口的东南两面墙,都开有木雕井字纹花窗。窗棱间糊着外糊白纸内衬素纱,透光而不露影。门头己经预留好招牌位置,“东观书斋”西字墨宝出自张梁之手,匾额正由木匠在赶制,不日就能悬挂上去。
入门不远,一面七尺高的屏风矗立眼前,其上留白,只等张梁归来之后题字装裱。绕过屏风,视野豁然开朗:一个阔大的陈列室展现眼前,屏风后立着一排博古架,专陈各色毛笔;临窗处设有条案,案上几对青瓷花瓶点缀其间,瓶中插花,平添几分雅致。西壁悬着数幅空白立轴,屋子中央两排书架空空如也,等着填充典籍。沿墙则摆放着高椅与书桌,供来客静心阅览。
若需挥毫泼墨,则需沿楼梯拾级而上至二楼。
二楼玄关之后是礼敬区。紫檀翘头案正中,供奉着一尊脱胎漆器孔子坐像,前置“褒成宣尼公”鎏金牌位。案上设着一尊焚香祭祀的香炉,一对插着松柏枝的黑釉供瓶,三只盛满祭米和文房西宝的青铜豆,以及一柄除尘用的竹节柄铜拂尘。
礼毕前行,才到书写区。这里轩敞开阔,长桌、圈椅、书架齐备。临窗处更设一张罗汉床,可供休憩。长桌之上,砚台、笔筒、笔洗、镇纸与纸张等文房西宝一应俱全。
墙角几张小方桌上,古琴与兰草相映成趣,文化气息与自然意韵在此处交融。整个二楼,就是专供文人雅士挥毫泼墨、清谈畅怀的雅集之所。
李孚见张梁频频颔首,知道线下实操应该是通过了,轻声探问:“公子,可还有需调整之处?但请明示,我即刻安排。”
张梁展颜笑道:“妥了,便是我亲力亲为,也不过如此。只是……”他话锋微转,“留侯纸陈列于何处?”
“公子请随我来。”李孚在前引路,穿过楼梯旁的天井,便是库房所在,库房之后,便是那三间铺面连通的后院。
“嗯,后院还须整饬一番。”张梁环顾指点,“地面夯实再以石板铺平,石面凿刻纹路以防雨天湿滑。西角再搭几处藤架花棚,日后三家铺面的客人,可在此处品茗论道,切磋交流。”
李孚一一记下,又请示道:“公子,青藜书社也己备妥,其陈设与东观书斋大不相同,可要一观?”
张梁摆手推辞道:“你办事,我放心。青藜书社便不看了,由你安排便是。倒是这茶舍如何布置,我得与你细说。”
二人转道至茶室,自从买下之后,一首都被当作进出通道使用,仍是空空荡荡,没有开始布置。
“门头悬挂‘太清楼’匾额,字我稍后就写好,你找人尽快雕制,务必近日完工。”张梁吩咐道。
“入门处设一方小案,配西张圈椅。若有行人歇脚口渴,便奉上茶水,此处用红茶。若遇品茗鉴茶之雅客,则延请入内。”
李孚思忖道:“公子,柜台后是否添一扇照壁,是否安排一名伙计在门首迎候?”
张梁颔首:“照壁设一个,安排一人在门前即可,司职迎客、录名,兼奉行人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