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硬朗的老头,正站在神台前。
他颤巍巍地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前面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檀香的清苦。
这老头,正是焦大。
当年跟着宁国公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亲兵,如今是这贾氏宗祠的看守人。
焦大上完了香,一转身,就看见了门口的贾蓉。
他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似乎在辨认来人。
看清是贾蓉后,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嘴角咧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呦,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蓉大爷吗?”
焦大的嗓门又大又冲。
“您这金贵的脚,怎么踩到我们这穷酸地界儿来了?”
“是不是喝多了找不着北,走错门了?”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一点面子不给。
要是换了以前的贾蓉,怕是早就跳脚骂人了。
但现在的贾蓉只是笑了笑,完全没当回事。
他走上前去,很是自然地扶住焦大的胳膊。
“焦大爷,瞧您说的。”
“我这不是特地来看您老人家的嘛。”
“最近天冷,您这身子骨还硬朗吧?”
焦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愣。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斜着眼打量贾蓉。
“不敢当,不敢当。”
“老头子烂命一条,死不了。”
“倒是蓉大爷您,日理万机,还惦记着我这老东西,真是折煞我了。”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你小子又在憋什么坏水”。
贾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到神台前,学着焦大的样子,拿起三炷香点燃,拜了拜。
“焦大爷,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您可是咱们宁国府的功臣,是跟着太爷上过战场,流过血的。”
“我这个当重孙的,来看看您,不是应该的吗?”
焦大看着贾蓉的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蓉小子,平日里见了祖宗牌位都恨不得绕着走,今天居然还知道上香了?
奇了怪了。
他哼了一声,没接话,只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头了。”
焦大灌了口茶,声音有些萧索。
“就盼着死后,老爷们开恩,能让我在国公爷的坟茔边上刨个坑,给我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