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能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
关键在于,这个“破绽”必须足够真实,足以骗过最狡猾的猎手。
规律……破绽……人性……
陈默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前几名下属。
石敢当?忠心耿耿,但性格刚首暴烈,让他演一场需要“人性弱点”的戏?恐怕破绽百出。
户部老吏?都是官场油子,演起戏来痕迹太重。
其余亲信……要么过于谨慎,要么缺乏那种能让敌人信服的“烟火气”。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角落里那个奋笔疾书的年轻官员——赵霖身上。
此人是淮安本地小吏,颇有才干,是陈默破格提拔的典型。
但【洞察之眼】早己洞悉其心性:才华横溢,却难掩轻浮;对陈默敬畏,却更渴望跻身“核心圈”,虚荣心极强。
就在昨日,陈默还“无意间”听到他在廊下与人炫耀:“……尚书大人昨日批阅公文,唯独对我的措辞赞赏有加,说我颇有状元之风呢!”那眉飞色舞、刻意压低却难掩得意的腔调,清晰无比。
他不是内奸,但他是最好的“传声筒”——一个管不住嘴巴、渴望成为“消息灵通人士”的完美工具人。
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
他要给那条毒蛇,创造一个它无法拒绝的、充满了“人性”的规律,一个看似偶然暴露的“弱点”。
时机,就在此刻。
“唉……”
陈默忽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音不高,却恰到好处地穿透了后堂的安静,带着一种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与烦躁。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热火朝天的景象。
初升的朝阳映在他脸上,但他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阴郁,却清晰可见。
这声叹息,如投入湖面的石子。角落里,赵霖的笔尖猛地一顿,迅速抬头,用一种混合着关切、探究和一丝窥见秘密的兴奋目光,飞快地瞥了陈
默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但耳朵却明显竖了起来。
“石敢当。”陈默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末将在!”石敢当大步上前,铁塔般的身躯带着一股剽悍之气。
陈默依旧望着窗外,用一种烦闷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这几日对着这些图纸账目,头昏脑涨,心烦意乱。”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传令下去,从明日起,每日清晨卯时,我会独自去南城墙上走走。
看看日出,看看工程进度……就我一个人,谁也别跟着。
让我清静清静。”
角落里,赵霖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握笔的手指微微用力,眼中那抹捕捉到“独家秘闻”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原来神一般的尚书大人,也会被俗务压得喘不过气!这可是旁人绝不知道的“内幕”!
“大人,万万不可!”石敢当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如今淮安鱼龙混杂,您的安危重于泰山,怎可独自涉险?末将必须贴身护卫!”
“闭嘴!”陈默猛地回头,厉声喝道,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暴躁,“这是命令!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滚出去!”
石敢当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
他张着嘴,看着陈默眼中密布的血丝和紧绷的下颌线,最终像一头被勒住喉咙的猛兽,憋屈无比地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末将……遵命!”他猛地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带着明显的愤懑。
陈默这才“余怒未消”地重重一甩袖子,走回桌案,拿起一份卷宗,却久久没有翻动,只是用手指更加烦躁地、毫无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一场精心编排的戏,落幕了。
每一个眼神,每一声叹息,每一句呵斥,都精准地传递着“压力山大”、“情绪失控”、“渴望独处”的信号。
陈默知道,以赵霖那按捺不住的虚荣心,不出三个时辰,这个“秘密”——那位运筹帷幄的尚书大人,因不堪重负,生出了一个“每日清晨独自登城远眺”的危险习惯——必将传遍淮安府所有有心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