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条潜伏的毒蛇,也必将循着这缕“人性”的芬芳,游向他精心布置的猎场。
……
与此同时。
淮安城南,一家新开张的“陈记”米铺内。
一个面容憨厚,身材微胖的掌柜,正乐呵呵地将一袋新米扛到一位老妇的牛车上,还热情地抓了一大把添头塞进去。
“王大娘,走好您嘞!米不够了再来啊!”
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笑容淳朴得如同田埂上的泥土。
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生意人。
然而,当他转身回到铺内,关上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后,他脸上憨厚的笑容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情感的冷静与漠然。
那双小眼睛,此刻深邃如寒潭。
他,便是黑鸦楼“天字一号”杀手,代号“非命”。
他己潜入淮安三日。
这三天,他像最高明的棋手,用整个淮安城作为棋盘,耐心地落子、推演。
第一日,他化身测绘工匠。
混迹在修补城墙的民夫中,丈量着从府衙到南城墙的每一寸距离,记录下每一队巡逻士兵的交接时间、路线、人数。
结论:毫无机会。那些护卫军阵之严密,连风都难以渗入。
第二日,他伪装成收泔水的秽夫。
接近府衙后巷,仔细翻检着运出的残羹冷炙、药渣。
试图分析目标的饮食习惯、身体状况,寻找下毒的契机。
结论:依旧失望。陈默生活自律得可怕,像一部机器,找不到任何“口腹之欲”的破绽。
第三日,他成为茶楼的说书先生。
暗中捕捉着茶客对“陈尚书”的反应,甚至故意抛出一些质疑,试图窥探民意。
结论:令人心寒。那己经不是简单的拥戴,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
任何对陈默的质疑,都会立刻引来群情激愤。
非命毫不怀疑,若在城中动手,他将面对数十万会用牙齿和锄头与他拼命的百姓!
非命坐在柜台后冰冷的板凳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柜台。
入行二十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又如此“棘手”的目标。
这不像一个人,更像一部为“重建淮安”而生的、毫无私欲的精密机器。刺杀一部机器?无从下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他布下的三条“暗线”,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了回响。
第一个回响,来自安插在府衙的“哑仆”。一张沾着油污的草纸,塞在烂菜叶里,上面的暗码翻译过来是:“参汤,未动,斥(斥责石)”。
第二个回响,来自收买的城防军老兵痞。
傍晚交班时,此人状似无意地对同伴大声抱怨,声音恰好能让路过的“非命”(当时伪装成樵夫)听见:“……石将军今天像吃了十斤火药,脸黑得能刮下锅底灰!听说是被尚书大人当众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三个回响,分量最重,来自城中最大酒楼的伙计。
他清晰地听到了雅间里一名年轻官员(根据描述,正是赵霖)酒后带着炫耀的“真言”:“……你们是不知道,尚书大人近来……唉,心力交瘁啊!……我听石将军亲兵说漏嘴,大人亲口讲的,唯有每日清晨,独自登上那南城墙,看看日出,方能得片刻安宁……”
三条情报碎片,在非命那精密的大脑中瞬间拼接、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