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他来淮安搞考据,修史书!
他带来的那几个户部书吏,个个都是算盘打得飞快的精英,可此刻却面面相觑,脸色比哭还难看。
他们精通的是勾稽核对,可不是辨认这些鬼画符一样的刀刻古篆!
“陈侯爷。”
钱谦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是把怒火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本官希望,能看到一份用纸张誊写的,条目清晰的汇总账目。
这样,也方便本官向殿下复命。”
“汇总账目?”
陈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脸为难。
“钱大人,非是下官不愿。只是这几日,府衙上下,所有识字之人,不是在丈量土地,就是在核算战功,为即将到来的分田大会做准备。”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实在是……抽不出一个人手啊。”
他指了指那座竹简山,眼神诚恳得像个孩子。
“不过大人放心,原始账目俱在于此。哪一笔钱花在何处,哪一亩地分给了谁,上面都刻得明明白白。
大人若不信,大可带着您的人,一卷一卷,亲自查验。”
陈默的语气顿了顿,脸上那和煦的笑容,在钱谦看来却比恶鬼还狰狞。
“只要大人能从里面查出一文钱的差错。”
“下官,甘愿领罪!”
钱谦的脸,黑如锅底。
他死死盯着陈默那张“诚恳”的脸,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亲自查验?
这十几箱竹简,把他和他带来的人累死在这里,也未必能理出个头绪!
这个小畜生,他就是在耍自己!
用这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账,就在这。有本事,你就看!
“好!”
“好一个淮安侯!”
钱谦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他指着那堆竹简,对着身后己经傻掉的书吏们厉声喝道:
“搬!”
“把这些‘账本’,都给本官搬回驿馆!本官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我钱谦查不清的账!”
陈默看着钱谦一行人狼狈地组织人手,将那十几箱竹简运走的背影,眼底的温度,冰冷刺骨。
跟我玩账?
你连游戏的规则都看不懂。
……
接下来的三天,对钱谦而言,是地狱。
他下榻的驿馆,整个院子都铺满了那些该死的竹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竹子和灰尘混合的怪味,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