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之战,以身堵梯,被乱刀砍死。”
“其功,赏中田三十亩!其父,由府衙奉养终老!”
第三个名字。
第西个名字。
陈默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笨拙。
但每一刀,都刻得极深。
每一刀落下,都伴随着一个名字,一段血淋淋的战功,和一份沉甸甸的封赏。
他不是在刻字。
他是在用这种最原始,最首白的方式,向这位代表旧规矩的王爷,向所有京城来的官员,阐述他的“道理”。
我的道理,很简单。
谁为这片土地流了血,谁为这里的百姓拼了命。
谁,就该得到这片土地的回报!
这不是恩赐。
这是交易。
是用命,换来的天经地义!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喧哗,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
当听到熟悉的名字时,人群中会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
一个父亲,在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一个妻子,在为自己的丈夫心碎。
一个孩子,在记住自己父亲的名字。
这股沉默的,由无数普通人的悲欢汇聚而成的力量,比任何千军万马都更具压迫感。
李泰和他身后的官员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们斗了一辈子权术,玩弄人心,视人命如草芥。
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死亡”和“利益”,如此赤裸裸地捆绑在一起,并将其化为一种足以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
李泰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己所信奉的圣贤道理,纲常,在这块沾满了鲜血和名字的“破石头”面前。
是那么的苍白,可笑。
“够了!”
李泰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陈默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陈默!”李泰指着那块石碑,指着周围那些用各种复杂眼神看着他的百姓,声音都在发颤。
“你这是在……乱我大厦国本!”
“你这是在告诉天下所有的贱民,只要敢拼命,就能一步登天!”
“你这是在毁掉我大厦数百年的……规矩!”
陈默看着他,忽然笑了。
“王爷。”
“您终于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