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煅烧,开始。
窑炉的烈焰吞吐着,像一头贪婪的巨兽。
这一次,所有工匠都沉默了。
他们不再质疑,不再抱怨,只是按照指令,麻木地将配好的石料送入炉膛。
那动作,像是在为一场注定失败的闹剧,添上最后一把柴火。
恐惧,己经压倒了他们身为匠人的那点可怜尊严。
毕竟谁都怕死。
整个港口,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只有烈火吞噬木炭的爆裂声,和远处海浪拍击礁石的单调声响,交织在一起。
陈默依旧站在距离窑炉最近的地方,滚烫的热浪将他的发丝吹得微微卷曲。
他闭着双眼,神情冷峻,像一尊与这片工地格格不入的雕塑。
没人知道,在他的脑内,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上演。
数据洪流在他脑中奔涌,构建出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三维热力模型。
窑内每一寸的温度变化,火焰的颜色,热浪的波纹,都化为冰冷的数据,与系统给出的最优解进行着毫秒级的比对。
“温度一千三百七十度,钙质分解不足,加大鼓风。”
“杂质含量偏高,木炭燃烧不纯,修正煅烧时间,延长一百二十息。”
“温度一千西百五十度,己达临界点,硅酸三钙开始形成……”
他的额角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太阳穴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这种超高强度的运算,对他而言,亦是沉重的负荷。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他有绝对的把握。
时间一到,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数据流光。
“停火!”
命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
工匠们熟练地熄灭了炉火,动作中带着一丝解脱。
当那扇烙铁般滚烫的窑门被再次拉开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依旧是灰黑色的疙瘩,但颜色更深,质地也显得更加均匀,像一块块从地狱里捞出来的焦炭。
“取出来,冷却,然后……”陈默的目光,落在那几台为了研磨矿石而准备的巨大石磨上。“磨成粉。”
半个时辰后,一堆细腻的、毫不起眼的灰色粉末,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看起来脏兮兮的,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工匠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费了这么大劲,烧了两炉石头,就为了得到这么一堆没用的灰?
“侯爷……”秦文谨也忍不住了,他声音干涩地凑上前来,“这,这就是您说的那‘新东西’?”
“没错。”陈默走到那堆粉末前,伸手捻起一点,在指尖轻轻搓了搓。
颗粒均匀,质感细腻。
成了。
他转身,对一旁始终保持警戒的李铁下令。“抬两块巨石过来。”
“再取些沙子和水。”
士兵们很快将东西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