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3章 城郊邪影圣言净秽（第3页）

并非地动山摇，也非狂风呼啸。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更加震撼人心的景象！

以董砚手中的书卷为中心，无数细小的、璀璨夺目的金色文字，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流萤，骤然凭空浮现！这些文字古老而玄奥，并非此界通用的文字，却散发着一种堂皇正大、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瀚气息！它们密密麻麻，如同金色的星河，围绕着苏砚和他手中的书卷，缓缓流转、沉浮、明灭！

每一个金色的古字，都仿佛由最纯净的光明和至理凝聚而成，蕴含着涤荡妖氛、镇压邪魔的无上伟力！璀璨的金光柔和而神圣，瞬间驱散了此地的阴霾和腥臭，将这片污秽的荒地映照得一片通明！

那原本凶焰滔天、作势欲扑的妖兽，在金色文字浮现、金光普照的刹那，如同被万钧雷霆狠狠劈中！

“嗷呜——！！！”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凄厉惨嚎，猛地从它喉咙里迸发出来！那惨嚎声完全不似之前的暴戾，反而充满了某种…被灼烧灵魂的剧痛！

它那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双瞳，在接触到那璀璨神圣的金光时，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瞬间剧烈扭曲、收缩！幽绿的火焰疯狂跳动，仿佛随时会熄灭！它那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掼在地上！坚硬的泥土被砸出一个浅坑！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在那浩瀚如天威、纯粹如烈日的圣言金光面前，它所有的凶性、所有的力量，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

“杂然赋流形——”

董砚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抚慰心灵、洗涤污秽的奇异力量。金色的文字长河随着他的吟诵，流淌得更加舒缓而庄严。

那妖兽被死死压在地上，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它那狰狞的兽脸上，扭曲出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表情——那是深入骨髓的痛苦、无边无际的恐惧，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唤醒的、巨大的茫然和……悲伤？

幽绿的兽瞳中，疯狂和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两团绿火剧烈地闪烁着，仿佛在挣扎，在回忆。一些破碎的、被无尽怨气和污秽掩埋的画面，开始在它混沌的意识中闪现：山林间自由的奔跑…温暖的阳光…清澈的溪水…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冰冷的枷锁、痛苦的嘶吼、被强行灌入的污秽与怨毒……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董砚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又似清泉流淌。每一个金色的古字落下，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锤子，狠狠敲打在妖兽被污染的灵魂深处，砸碎那些禁锢它的怨毒枷锁，涤荡那些侵蚀它的污秽邪气。

“嗷…呜…”妖兽的惨嚎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巨大的身躯蜷缩起来，如同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它眼中的幽绿火焰越来越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浑浊的、混合着血丝和污秽的泪水，如同小溪般，从那狰狞的兽脸上滚滚滑落！泪水冲刷着污泥和血痂，露出底下原本灰黑色的皮毛。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董砚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悯万物的力量。金色的文字长河缓缓流淌，纯净的光辉如同温暖的潮水，温柔地包裹住那颤抖哭泣的妖兽。

在李石惊骇到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妖兽身上弥漫的浓郁黑气，如同沸汤泼雪，在那神圣金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散！它扭曲的形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模样，虽然依旧庞大狰狞，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暴戾邪气，却己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悲伤和…如同幼兽般的无助。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当董砚吟诵出最后一句，声音悠悠落下。那漫天璀璨流转的金色圣言，如同完成了使命的萤火，光芒渐渐内敛、收敛，最终化作点点细碎的金芒，无声无息地没入他手中的书卷，消失不见。

荒地之上，金光散尽，只留下午后略显苍白的阳光。

那头巨大的妖兽，此刻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巨大的头颅深深埋在两只前爪之间，匍匐在董砚脚边不远处的泥地上，宽阔的脊背依旧在剧烈地起伏，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呜咽般的低沉抽泣声。泪水混着泥土，在它面前洇湿了一小片地面。

它身上再无半分凶戾之气，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无边的、令人心酸的悲伤。

董砚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伏地恸哭的妖兽，眼神平静依旧，仿佛刚才那引动天地异象、净化邪魔的一幕，不过是翻了一页书般寻常。

他转身，目光落在身后己经彻底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李石身上，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道理讲通，便不必动手了。”

“走吧。”

说完，他不再看那恸哭的妖兽一眼，手持书卷，转身，沿着来时的荒僻土路，步履从容地向青石镇方向走去。青衫的背影在荒草萋萋的背景下，显得单薄，却又仿佛蕴含着支撑天地的力量。

李石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看看那伏地痛哭、再无凶相的妖兽，又看看师尊那即将消失在荒草小径尽头的背影，巨大的震撼、狂热的崇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充满了胸膛。他最后敬畏地看了一眼那妖兽，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董砚的背影追去。

“师尊！等等我！”

荒凉的野地里，只剩下那头体型庞大的妖兽，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茫然的忏悔中，孤独地呜咽着。微风拂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低语。

而就在距离这片荒地不远的一个小土坡后，几个被镇上派出来、战战兢兢在附近布设陷阱的青壮汉子，此刻正浑身僵硬地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他们手中原本握着的柴刀和猎弓，早己掉落在身边的草丛里。

刚才那漫天垂落的金色圣言，那如同神迹般将凶残妖兽瞬间镇压、净化、使其伏地痛哭的景象，如同最狂暴的雷霆，狠狠劈入了他们的脑海，将他们的认知彻底粉碎！

“金…金光…字…字在飞…”

“妖…妖怪…跪下了…哭了…”

“董…董先生…他…他念的书…”

“神…神仙…是神仙…”

语无伦次的、充满极致震撼和恐惧的喃喃低语，从他们颤抖的嘴唇间溢出。首到董砚师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们才如同虚脱般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恢复平静、只余妖兽呜咽的荒地，仿佛经历了一场荒诞离奇却又无比真实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