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他进来。”李炎头也未抬,继续看著手中的奏疏。
鱼弘志满面红光地趋入殿內,刚要行礼,一眼瞥见侍立在御案旁、正观看完奏疏轻轻放下的仇士良。
心头那点因被单独召见而升腾的得意如同被泼了盆冷水,暗道一声:果然,这老狗寸步不离!心中脸上笑容却愈发恭谨:“老奴鱼弘志,参见陛下!”
李炎这才抬眼,对鱼弘志道:
“韩国公来得正好,朕正与仇公说明日微服出宫之事。
昨日你率右军护卫问政,甚是稳妥,明日路途护卫,便由你亲率一队右军精锐隨行,听候调遣。
务必如昨日一般,確保沿途畅通无虞。”
鱼弘志温言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喜悦瞬间衝垮了看到仇士良的不快!
昨日被夸赞,今日又被委以护卫重任,还是在仇士良面前!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和信號。
鱼弘志肥胖的脸上立刻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应道:
“喏!老奴领旨!陛下信重,老奴与右军將士感激涕零。
定当竭尽全力,护卫陛下周全,绝不让一只可疑蚊蝇惊扰圣驾。
老奴这就去挑选最精悍忠勇的儿郎,布置岗哨路线!”
鱼弘志一边表忠心,一边用眼角余光得意地瞥向仇士良。
仇士良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泥塑木雕,只是垂在紫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嗯,去准备吧。”李炎挥挥手。
“喏!老奴告退!”鱼弘志心怒放地退下,脚步都比来时轻快许多。
鱼弘志告退后,李炎与仇士良继续处理剩余奏疏,殿內只余硃笔划过纸页与炭火偶尔噼啪的声响。
奏疏处理过半,閤门司宦官再次入內稟报:“启稟大家,光禄少卿廉公(恭甫)求见。”
李炎笔尖一顿:“哦?快请。”
李炎放下硃笔,对仇士良道:
“哦?是舅父来了,想来是听闻了追封之事。
仇公且先去安排明日护卫细则,待朕见过舅父,若还有要务,再召仇公来商议。”
“老奴遵旨。”仇士良躬身告退,心中对这位突然造访的国舅爷也留了份心。
不多时,一位身著緋袍、面容儒雅中带著几分谨慎与激动之色的中年男子在宦官引导下步入殿內,正是李炎的舅父廉恭甫。
廉恭甫撩袍欲行大礼:“臣廉恭甫,叩见…”
“舅父快快请起!”李炎已离座上前,亲手扶住廉恭甫的手臂,语气带著少见的亲昵说到:
“此处並无外人,舅父不必多礼。赐座,看茶!”
內侍搬来锦墩,奉上香茗。
廉恭甫落座后,並未急於提及追封之事,而是如同寻常长辈探视般,关切地问起李炎的饮食起居、龙体安康,言语间满是慈爱与担忧。
又说起廉氏生前的一些琐事,回忆妹妹的温婉贤淑和对李炎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