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竹的话在前,于夏几乎是下意识望向郑韫的唇——
昨夜没休息好,郑韫眼底有淡淡的倦意,刚洗过的脸泛着浅浅的水润感,睫毛湿漉漉的,衬得眼里那几分倦意像慵懒。粉润的唇上有几道或深或浅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在嘴角,还能看见溢出的鲜红色。
刺得于夏眼皮跳了几下,移开视线。
“室友姐姐,”陈竹卖乖,“怎么嘴破皮了呀?”
陈竹边问边往外走,看见祁数时直接往后一钻,眉眼间带着三分小人得逞七分害怕。
“昨晚的菜很咸吗?”于夏抱起地上的被单,截住郑韫欲言又止的答案。
“啊?”陈竹小心翼翼探头,“不咸啊。”
“我看你挺闲的,”于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多喝热水代谢一下。”
她绕过三人,走到厨房后的生活阳台,将被单放进脏衣篓。
走廊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祁数率先打破僵局:“怎么弄的?”
她语气还算正经,听不出揶揄。
“昨晚失眠,”郑韫垂了垂眼皮,“没事干就扯嘴皮玩。”
“那很有童心了,”祁数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信没信,“你们直接去上班吧,我们晚点走的时候替你们晾衣服。”
郑韫轻声道了谢。
她拿着祁数刚拆下来的被单往生活阳台走,于夏恰好出来,两人在门口错身。
于夏并未多看她一眼,她目不斜视,径直离开。
郑韫叫住她,跟她复述一遍刚刚祁数讲的话。
“好。”于夏听完,打算折返回去开洗衣机。
“能一起洗吗?”郑韫问。
“……”于夏沉默片刻,“你先洗吧,我下班回来洗。”
她停下手里掏脏衣篓的动作,让出空间。
郑韫像是南方回南天时无孔不入的湿气,顺着缝隙蔓延进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安全屋,整个空间都湿漉漉的,充斥着郑韫的气味。
只是一起洗床单,如果是陈竹,她就默许了,可眼前人是郑韫。
早在三年前,她们同床共枕,用着同一套洗发水沐浴露,身上的气味交织,不分你我。
如今她们是普通同事,合租室友,她不想要同郑韫再有多余的链接。
“我去洗漱了。”于夏往后退一步,头也不回离开了。
*
洗漱完毕后于夏同陈住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上班了,经过昨天一糟,她目前分外不想见到郑韫。
但无论做室友还是做同事,同一个屋檐下,靠躲是躲不掉见面的。
早会时,郑韫坐在于夏身边,于夏抬头看投屏时余光中不得不收入郑韫的侧脸,长睫时不时抖动,神情认真;
午饭时,小周和岑雪非要拉着两个人去品尝楼下新开的中餐店,于夏找不出理由拒绝。小周和岑雪无比自然地坐在一起,于夏也没辙,任由郑韫靠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桌上岑雪和小周聊这周周末新上映的电影,郑韫偶尔插两句嘴,于夏也不知道,明明周末两人在一起,郑韫是怎么了解到这部电影的。桌子不大,郑韫的裙摆时不时擦过于夏的小腿,于夏咽下嘴里的菜,默不作声地往回收自己的腿。
下午时,于夏有点疲倦,去茶水间泡茶,进门一抬头,恰好看见郑韫的背影,她将头发挽起来,脖颈微垂,瘦弱得能看见颈骨的形状,一只手就能掐住。
于夏移开视线,准备退出去待会儿再来,郑韫就转了头。
“来泡茶?”郑韫轻声问。
恰好有同事进来,于夏直接退出去就显得欲盖须弥了,指不定明天公司传出什么谣言,她点了点头,走了进来,站在郑韫身边,拿出茶包,撕开,接热水。
滚烫的热水咕噜噜跳进透明的玻璃杯里,茶包上下起伏,茶香钻了出来,却敌不过身旁熟悉的气味。
柑橘香气微甜,像过去的某个早晨郑韫精心打扮好后拉开房门跳入于夏怀里时撞入鼻腔的气味,又像昨天晚上,她在郑韫耳根处嗅闻见的味道。
她扣在按钮上的手指被勾了一下,热气蒸腾起来,烫得于夏微微皱眉,瞬间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