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在发抖,理智的弦骤然绷紧至极限。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一拳砸在对方那可憎的脸上……
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打了他,之后呢?他说的其实不算错……身体像被无形的枷锁困住。
‘不能打,打不过他的,只会让自己在马赛曲面前更丢脸……’
怯懦的想法像冰水一样浇熄了他爆发的力量,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无边的愤怒在体内疯狂冲撞,无处宣泄。
就在这时,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胸腔深处炸开,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内脏,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要将其捏爆。
剧痛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猛地弓起身子,双眼骤然失神,视野瞬间被一片血红和黑暗吞噬。
“加布?!”拉斐尔最先发现他的异常,惊骇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马赛曲的动作更快,几乎在加布里埃尔身体僵直的瞬间就跨前一步,伸手托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慌”的情绪波动:“加布!你的情况!”
加布里埃尔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耳中只有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又仿佛即将停止的可怕声响。
剧痛吞噬了他的一切感官,世界天旋地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马赛曲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暮红眼眸里,映出的自己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以及其中他从未见过的恐慌。
随后,黑暗彻底笼罩了他。他失去了所有意识,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加布!”
……
加布里埃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校医疗室的床上。窗外天色已经暗沉,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
“你醒了?”拉斐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比较轻松。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守了有一会儿了。
加布里埃尔艰难地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感觉全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虚弱无力:“我……怎么了?”
“医生说是急性应激反应,过度换气加上情绪极度激动导致的暂时性昏厥。”拉斐尔皱着眉,“你小子,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理查德那混蛋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揍过他了!”
加布里埃尔沉默着。那不仅仅是生气,那是……一种更深层的、他无法控制的东西。
那阵剧痛来得诡异而恐怖。他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放任那股东西在自己体内流窜,否则后果会很恐怖。
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马赛曲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她问的声音比平时更轻。
“还好……”加布里埃尔挣扎着想坐起来。
马赛曲伸出手,小心地扶住他的背,帮他把枕头垫高。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不太熟练,但异常轻柔。
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颈侧的皮肤,带着特有的微凉,却奇异地缓解了他身体内部残留的燥热和不适。
拉斐尔看了看他们,站起身,拍了拍加布里埃尔的肩膀:“好了,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去应付教官的问话。你好好休息。”
他冲加布里埃尔使了个眼色,又对马赛曲点点头,便离开了医疗室,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弥漫开来,但并不尴尬。
加布里埃尔接过马赛曲递来的水杯,小口喝着温水,感觉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些。
“对不起。”他忽然低声说。
马赛曲微微偏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道歉?”
“我……又搞砸了。”加布里埃尔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还……吓到你了。”他记得昏过去前,在她眼中看到的恐慌。
马赛曲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头:“你没有搞砸。是那个人的话语充满了恶意。我认为他的行为是错误的。”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更轻了些,“至于‘吓到’……当你的忽然虚弱时,我的思绪很混乱。那种感觉……很不舒服。我不希望再经历。”
还在学习融入人类社会的她,话语依旧带着自我剖析的分析感,不过加布里埃尔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在用她的方式表达关心,甚至是一丝后怕。
他抬起头,看向她。医疗室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感,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柔和。
“马赛曲,”他轻声问,“如果……如果我真的很没用,你会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