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
指尖捏着的那对鸽血红耳坠,坚硬的棱角瞬间深深烙进柔软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几个塑料姐妹投来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将手中的鸽血红耳坠扔回丝绒盒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从手包里抽出一张边缘泛着磨砂冷光的黑色卡片,指尖捏着卡片,往旁边的POS机上一拍。
“滴——”
清脆的刷卡声在安静的贵宾室里格外刺耳。
“除了这对,”姜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骤然寂静下来的空间里,手指随意地点,划过茶几上所有打开的丝绒盒,“这些,还有刚才我试过的所有包、鞋子、衣服……”她顿了顿,“全部,包起来。”
SA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奢侈品店专业柜姐的素养才能压抑至狂喜:“是,傅太太请您稍等!”
她用这种挥霍无度的方式泄愤示威,哪怕这行为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她骄纵跋扈的又一力证而已——
不过她没看见,就在贵宾室相连的更私密的休息室里,本该在傅臣寒身边办公的宋褐竟出现在此。
他正低声对几位刚刚陪姜璨购物,此刻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点疲惫和隐晦不满的名媛说话。
他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精致托盘,里面是数个深蓝色丝绒小方盒。
“这是我们太太的一点心意,”宋褐的声音平稳无波,带着公事公办的尊重,“感谢各位小姐今天抽空陪太太散心。这是品牌方新到的限量胸针,不成敬意。”
他示意助手将丝绒盒一一递到那些名媛手中。
盒子打开,里面是设计精巧、价值不菲的珠宝胸针,足以抚平她们陪逛一下午的怨气,甚至让她们觉得这趟“苦差”物超所值。
看着宋褐客气温和的模样,名媛们脸色都略显复杂。
厌恶姜璨本人是真,羡慕她有这么一位无时不刻为了收拾烂摊子善后的丈夫,也是真的-
繁霓巨大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逐渐沸腾的流光,也映出姜璨站在廊檐下的身影。
她背脊挺直如修竹,酒红色丝绒礼服外随意搭着件同色系羊绒披肩,指尖拎着几只印着顶级品牌Logo的纸袋,姿态从容,仿佛只是站在自家花园里欣赏落日——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现在她还是很恼火。
特别是看到来接她的人竟然是贺延南时,她更是差点两眼一黑。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闲适,眼神是带着暖意的关切。
“小璨,”贺延南的声音温和清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轻易驱散了几分深秋傍晚的萧瑟,“臣寒那边临时有点急事走不开,让我顺路接你一起去李公馆。”
他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极其自然地接过姜璨手中的购物袋,动作绅士而体贴。
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杯纸杯,杯口氤氲着温暖的白汽。“刚买的拿铁,双份奶无糖,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姜璨的目光在他温煦的笑容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他递来的咖啡。
她没说话,冷着脸坐进了温暖舒适的后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洁净气息,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贺延南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厢内一时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暖气出风的细微声响。
姜璨没有碰那杯温热的拿铁。她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镶嵌着细密钻石的粉饼盒。
盒盖打开,发出轻微悦耳的“咔哒”声。
小巧的镜面映出她无可挑剔的妆容,唯有唇线边缘,因之前强压怒火而抿唇的动作,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模糊。
她抽出一支极细的唇线笔,尖端是冷调的复古红。
对着小镜,指尖稳得没有一丝颤抖,沿着自己唇形,精准而缓慢地重新勾勒。
车窗外飞逝的流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冰雕般的美丽与疏离。
就在唇线最后一笔即将完美收尾的瞬间——
“叮铃铃——”
车厢内骤然响起一阵单调而突兀的电子铃声,是车载电话的提示音。
屏幕上,清晰地跳动着“傅臣寒”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