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南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姜璨一眼,见她依旧专注地对着小镜,仿佛没听见铃声。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免提键。
“延南。”傅臣寒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带着他惯有在公共通讯设备里的疏离感。
背景音里似乎有属于宴会场所的模糊人声和杯碟轻碰声,更衬得他的声音有种置身事外的冰冷:“接到了吗?”
姜璨握着唇线笔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瞬。
镜子里,她浓密的睫毛轻轻垂落,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情绪。
她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看向通话器,只是继续将最后一笔精准地勾勒完毕。
然后,“咔哒”一声轻响,钻石粉饼盒被合拢,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脆。
她这才微微侧过脸,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音响设备,落在那远在宴会现场的男人身上。
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嘲讽。
“傅总真是好大的架子。”
她的语调甚至称得上婉转,像是在念一首抑扬顿挫的诗,“需要我这个傅太太去晚宴当陪衬了,倒舍得劳烦贺公子亲自来当车夫?”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天鹅绒的细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背景的宴会杂音似乎也被这无形的寒意短暂冻结。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
傅臣寒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被质问的波动,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份项目进度报告:“司机家里临时有事请假了。延南正好顺路。”
他顿了顿,似乎还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解释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公式,“效率最高。”
“司机请假?”
姜璨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
“傅臣寒,”她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了然,“你不如直接说你的司机被美国月球基征用了,听起来还更可信些。”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延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后座传来的那股几乎要实质化的寒意,尽管姜璨的姿态依旧优雅得如同在参加一场午后茶会。
电话那头,傅臣寒似乎被这尖锐的讽刺噎了一下,短暂的沉默里只有文件
翻页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直沉默开车的贺延南,忽然轻轻按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某个按钮,将车载电话暂时切断了外放。
贺延南语气温和与傅臣寒交谈了几句,让他安心工作,自己保证把姜璨安全送到,姜璨听着听着就翻了个白眼。
等挂了电话,贺延南透过后视镜看向姜璨,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安抚,“臣寒读书的时候,就从来不会为自己的任何已经做出的事、说出的话有过后悔。”
“那个时候他太拼了,我们都认为他已经取得圈内数一数二的成就了,但还是会日夜颠倒的忙。我当时提醒过他,不能这样,物极必反。”
姜璨沉默以对,没说话,却也没有打断。
“这些天宋褐一直在你身边,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姜璨嗯了声:“察觉到了。”
贺延南叹息一声:“臣寒还是关心着你的。只不过,他那个人,不太会用直白的语言表达出来。”
“……”
宋褐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心腹,这些天姜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察觉到一路畅通无阻,甚至会有很多堪称“惊喜的意外”降临在自己身上。
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变成片斑斓的、混乱的光影。
她脸上那副冰冷的面容没什么表情,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有人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