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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食堂,是自助取餐的形式。
覃月刚打好饭菜,找了个地方坐下,几位大佬也围着她坐了下来,8人长桌一下坐了7个人。
果然不管多大年纪,好奇都是人类本能。
“小覃啊,工作上还适应吗?”彭所长先开始了话题。
“挺好的,彭所,目前还没进入实战训练,还在补理论知识。”覃月夹菜的筷子举起又放下,礼貌地回答。
“今天会上也没有什么富余时间,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们啊。”彭所长又嘱咐她。
“小覃,你只管边吃边聊,都是研究所的人,就当家人一样相处。”副所长刘小雅是位女性,长长的卷发盘起来用夹子一夹,显得温文尔雅,刚才研究员们讨论到激动之处,也是她时刻把握着会议进程和方向,是十一所负责掌舵的专家型领导。彭所长也懂技术,但主要负责行政管理。
“是啊是啊,小覃,先吃饭,边吃边说。”彭所长也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吃了起来,餐桌上的氛围也更放松了些。
彭斯贤端着餐盘,坐到了最后一个空座位上,在覃月的斜对面。
“斯贤是懂理论也懂技术的,作为空间技术的测试驾驶员,很多问题理解得比较透彻,我们派他去十四所待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问题随时跟他沟通。”彭所长边介绍,边用欣赏自豪的眼神看彭斯贤,最终还是没忍住炫耀之情,乐呵呵地笑了,“举贤不避亲,斯贤和小勇都是我的儿子。”
覃月的嘴巴缓缓张大。
那他们一家人怎么一副相互都不太熟悉的样子。
彭所长显然能看出来她脸上的惊讶,哈哈笑着使劲拍彭斯贤的肩膀。
覃月眼看着彭斯贤筷子夹着的肉被拍掉了,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剩下的几根葱丝送到了嘴里。
至于彭小勇,覃月回头望去,这会他跟两所的几个年轻研究员坐在远处的另一桌,正眉飞色舞地不知道讨论什么问题。
李鸿鸣也表示了肯定,“斯贤和小勇都很优秀,有这样的年轻人接班,将来我们也能放心退到二线。”
“说什么呢,李所长你正是当打之年,可别偷懒啊。”专家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技术讨论是技术讨论,会后该揶揄开玩笑,也都不端着架子。
刘小雅只管关心覃月的日常生活。
“覃月啊,这是我的联络方式,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聊,工作上、生活上、感情上,即使目前我们还不太熟悉,但是多聊天才能变得熟悉呀。”
刘小雅温和地说,“你的妈妈是我的师姐,我来研究所较晚,只与师姐共事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师姐很照顾我,我对你也更多了一份亲近。希望你不要觉得不愉快,鸿鸣担心有些事情你可能没法和他说,所以提前和我介绍过你的情况。”
刘小雅看着覃月的神色是温和包容的。
“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再和其他人聊过你的情况,这些都是你的私事,无需向别人说明。科学研究这条路,能坚持走下去的人很多,大家都有着坚定的理想信念支撑着自己。不过,跨时代的伟大成就,往往是那些更加孤注一掷、更加一心一意的人才能达成的。”
覃月能够感受到刘小雅的善意,也接受了她的善意,她主动伸出手握了握刘小雅放在她身旁的那只手,对方更用力地回握她,眼圈鼻头好像有点红红的。
“我从有记忆起,就和伯伯一起生活,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孤独的童年或者心灵创伤,您也别太担心我。”她小声又真诚地说,眯眼笑的很阳光。
刘小雅点点头,“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相处得像家人一样,我觉得,你也会很快找到归属感。虽然一开始不是你自己主动选择这里,但是你也会慢慢觉得有趣,慢慢喜欢上这一切的。今天开会的时候,我看到你专注的神情,觉得很开心,也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研究所的专家们还有几个分组会议,由彭斯贤和同事带着覃月一行先回宿舍休息。
覃月心不在焉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慢慢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彭斯贤也放慢脚步,走到了覃月旁边,他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说,“覃月,我听到了你和刘所的对话,虽然是无意的,但还是先道声抱歉。”
“这有什么抱歉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没事儿。”覃月不以为意,挥挥手。
彭斯贤没说话。
“你不会是在可惜我的出身吧?”覃月惊讶且疑惑地看着他,没得到回答,她倒吸一口气,“你这可有点过于细腻了啊。”
彭斯贤沉默地摇摇头。
覃月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我从小和伯伯相依为命,家里一直是两个人,小时候也有点孤单,也很羡慕同学们放学了有爸爸妈妈接回家,但也边长大、边接受了自己的不同。‘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伯伯说这是我名字的由来,人生没有定数,往往被三分之一欣喜、三分之一遗憾、三分之一平淡填满。虽然月有阴晴圆缺,但伯伯希望我是晴月。”
覃月望向天空中孤零零的月亮,语气很平静,彭斯贤却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已经平息但曾汹涌的遗憾。
此刻大漠之中,寂寂无声,只有风刮过,不远处的旗帜猎猎作响。此时无声胜有声。
“覃月……你明明和我说,你的名字取自‘秦时明月汉时关’,你伯伯让你长大了去打败腐朽的资本主义!”彭小勇没忍住,大喊道。
覃月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彭小勇,你可真的太好玩儿了。”
没再看那俩人,她脚步轻快地跟上队伍,“太困了,赶紧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