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道:“他把船烧了。”
赵鸢是个不太好评价的姑娘,她性情好,脾气好,读书认真,孝顺父母,唯一的毛病就是一直在逃避婚事。不论她内心藏了多少东西,但凡别人问起她为何一直要推迟和裴瑯的婚事,她都会说:“我一心参加科举,报答圣恩,光耀裴赵二家门楣。”
那一夜,赵鸢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她梦到是自己放火烧了李凭云的船,自这夜以后,李凭云的《律论》和他的名字一起住进了她的心里。
当年的尚书省试,赵鸢没中。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一来她是女子,二来她年纪小。只有赵鸢自己知道,她没进尚书省试,和自己是个少女没关系,而是因为,她情窦初开了。
三年后,太宁八年,赵鸢进士及第,年方十七,成为大邺有史以来最年少的进士。
赵府坐落在里皇城最近的永安坊,这里多住着朝廷大员和王孙贵胄。
庭阁之间,斜阳无限好。落在赵鸢的身上,却如同一簇野火,令她焦灼难安。
距科举结束已经过两个月,吏部试后,其它进士都接了告身书,前往各地赴任去了。
而她。。。
眼看着尚书省已开始着手准备下一轮科举,仍未等到自己的告身书。
女子科举入仕进行了八年,八年进士里,不见女子身影,所以,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把“女子入仕”当做女皇开的一个玩笑。没想到真让太傅家的呆头鹅小姐登了龙门,关于她何去何从,朝廷展开了异常称不上激烈的辩论。
赵鸢呆呆看着斜阳坠落,一天又将结束,她在心中下定决心,若今年等不到她的官职,那下届科举,她就再考一次,考到朝里的大臣心服口服。
听闻当年李凭云曾说,科举入仕是一条狭路,那么她唯一能与他相遇的机会,便是走上这条狭路。
就在她起身决定回屋时,管家忠叔步履匆匆朝她奔来,“小姐!皇宫来人了,老爷请你去书房相聚。”
“可是我的告身书来了?”赵鸢激动道。
管家悄声道:“宫里的人是私服来访的,看样子,不是来宣旨的,我刚瞧见老爷眉头皱的老高了,怕不是什么好事,小姐,你做好准备。”
赵鸢沉重道:“最坏不过是取了我的进士身份,叫我不能入仕,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能接受得了。”
说罢,她一路疾跑到父亲院外,然后换作缓步,温文有礼地走入院中,在太傅门外道:“父亲,我来了。”
赵太傅给她开了门,在书案对侧,坐着一个身着风披的华贵之人。
“鸢儿,这是宫里的柳侍郎。”
她端端正正给柳侍郎行了个礼,而这柳侍郎名作柳霖,是个江南书生相,却说着一口急性子的关东话,等不到她站起来,自己率先起来,“赵娘子,快别整这些了,你的告身书在我这儿,等急了吧。”
君父之权大于天,赵鸢不敢造次,有赵太傅的地方,总要他为自己做主。
赵太傅替她作答:“正好借此机会,磨磨鸢儿的性子。”
柳霖从怀中拿出一旨圣谕,念道:“进士赵鸢,朕今任命尔为肃州太和县县衙主簿,官至从九品。”
赵鸢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圣旨,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立马跪下,道:“小女。。。臣接旨!”
柳霖却迟迟没把圣谕递给她,而是合上折子,双手奉给了一旁的赵太傅。
“赵娘子,你先起来。”
赵鸢见父亲和柳侍郎二人脸色并不好,她心中有万千疑惑,却不敢问。
赵太傅说,“你先起来。”
赵鸢得了父亲同意,才肯站起来,她低着头,听到柳霖说:“赵姑娘,陛下力排众议,才给你在太和县寻了个空闲职位。这个太和县呢。。。在陇右肃州以西,又得途径凉州晋王辖地,一路都是陛下仇敌,只怕前路不太平。”
赵鸢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只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懂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