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这般绝佳方位,你也不愿贸然出手么?”
祁英并未转身正对聂阳,而是就那么侧身说到,寒光闪闪的刀锋,依旧垂在他的右侧。
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聂阳心中闪过了无数招式,却都被一一否定,迅影逐风剑的精妙杀招他尚未练成,已练成的招数均无信心能一举破去祁英蓄足功力的破荒一刀,可若是等对方出手,伺机反击,却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对方练的就是后发制人的刀法,定力必然极为了得。
他心中大抵能够猜到这破荒一刀的路数,天下武功练到极处,皆是返朴归真天人合一,不论是薛怜的那一招月光,还是燕逐雪凌厉无双的浑然一剑,都不外如是。
可恰恰是这样的一招,最让人无可奈何。
能如顾不可那样以至繁至奇转而压制至极至简招数的高手,并不多见。
但一想到顾不可,聂阳反而有了决定。
不论这刀法强横到何等程度,也总归躲不过要一较高下,既然迅影疾风剑没有适合出手的招式,他也不是只会这一路剑法。
聂家剑法在江湖中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武功,但至少还有一招,算得上名声在外。
而这一招,也恰恰是他最为熟练的一招。
念头已定,聂阳周身寒气大盛,纯阴内力急聚剑尖,他一声低喝,飞身出手。
浮生若尘!
剑芒自斜挑剑尖瞬间爆开,化为铺天盖地的闪烁虚影,星星点点恍若夏夜银河,转眼间,祁英高大的身影就被这剑光的洪流彻底笼罩,甚至连他的面目也闪烁至模糊难辨。
“好剑法!”
祁英一生暴喝,手中刀锋凝着万钧之力斩向地面,泥土纷飞中,借着这一击之力施展轻功平平滑出数尺,避开那令人目不暇接的遮天剑光。
这一下躲的固然巧妙,聂阳的浮生若尘却如影随形接踵而至,至阴内功催动下,后招源源不绝卷起数百股阴寒剑气,从四面八方逼向祁英各处要穴。
这并不是纯粹的速度,单纯的速度并不能化出如此繁多的虚招,创出这招的人,不知凝练了多少心血,才将手腕那近乎极限的灵活完美的结合在撩、刺这两种剑法中最为单纯的路数之上,成就了这一式以无数至简合为一片繁复的奇诡剑招。
随着聂阳内力的本质变化,这一招终于在他手上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威力。
嗤嗤嗤一阵连声轻响,祁英退后不及,四肢多处被激荡剑气擦过,衣衫开裂肌肤受创,若不是内力浑厚护体相抗,可就不会仅是数道血痕了事。
先输了一筹,祁英却面露喜色,神情愈发亢奋,手背青筋暴起,一刀斩出!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祁英气势最为凌厉的一刀,为了躲避聂阳骤然暴起的锋芒而斩向地面,此刻一刀挥出,虽仍气势雄浑霸气十足,却仿佛少了一些应有的锐气。
刀光一闪,强行劈入纷纷剑影之中。
聂阳目光闪动,霎时间断定这一刀并不似白继羽的魔刀一招便封住了他所有变化,反而留下无数余地,顿时清啸一声,不退反进,使出了浮生若尘的最后一个变化。
漫天剑光同时消失不见,散开在数尺方圆的星点剑芒骤然凝聚一处,直取千百虚招中试探出的腹侧破绽。
这一剑裹挟此前千百虚招之威,靠着手腕那近乎不可思议的扭转牵引发出,速度在这一个变化之中暴涨数倍。
可这一剑却并没刺中祁英的人。他刺中的,是祁英的刀。
祁英到了退无可退之时发出的那一刀,竟也是虚招!
就在聂阳的剑招变化的同时,他的刀近乎未卜先知的回转封住了此前露出的唯一破绽。
料敌先机,后发制人,只因这简单八字,聂阳的剑便主动送向了祁英的刀。
浮生若尘已经再没有其他的变化,这一招的力道已足,招式已老,而他也清楚,这一招被祁英强行接下之后,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破荒刀。
当!
清脆一声响起,祁英浑身一震,顺势侧身旋刀,卸去了大半阴柔剑气,随即一声低喝,刀锋化作一道裂天惊虹,斜斩聂阳肩头。
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蕴含劲力却至少有三重之多,若是尽数逼发出来,定然不负破荒一刀之名。
这一瞬间,聂阳的心头一片空白。
浮生若尘明明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为何……为何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创下这一招的聂家前辈,为何竟没想着这一招的最后一个变化如被接下要该如何应对?
电光火石闪过的种种念头反而造就了他一时间的灵台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