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找不到一丁点绿色。
广大田野里,铺满了足足脚掌厚的蝗虫尸体,这些都是吃完了庄稼草木饿死的。
无数的农田土地干裂成碎块,干裂的缝隙足足能塞进去整个手掌。
那碎土块由于太过干燥,边缘都已经发起卷来。
如果说这片土地完全是黄色的,那也不完全对。死寂的黄色中,还零零星星地散落着点点白。这些,都是人骨,兽骨。
谷丰县的大部分村庄都是如此,几乎没有了生机,这里是人间地狱阡陌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类的白骨。
一只瘦的干瘪的老黄狗正用力地啃咬着那破布衣内的大腿骨,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它似乎在卖力地吮吸着白骨内的最后的生机。
一颗早已枯死的老树下,三具白骨在依偎在一起,两大一小,应该是夫妻和孩子,一家三口。
可惜此时,温情不在,早已经是三具冷冰冰的骸骨了。
两只乌鸦正站在骷颅头上,用尖嘴用力地啄着空洞眼眶,并且不时发出凄厉的鸣叫。
某座村庄的某处破败民房里,烟囱正往外冒着烟。
灶台旁,一个饿的不见人形男子正在用锅铲在锅里搅拌着什么。
身后响起一个妇人微弱的呼喊,:“夫君,你在煮什么?”
男人并没有回头,轻轻地道:“在炖肉。”
妇人已经饿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她来到灶台旁,往里面一看,啊的一声就惊叫了起来,原来沸腾的水里正浮着一个婴儿尸体,骨头差不多都已经煮烂了,正冒着阵阵香气。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隔壁邻居的刚刚两岁的小儿子。她质问道:“夫君,你……你杀了王二哥儿子?!”
男子依然在捣鼓,他没有回头,用沉闷无力的声音说:“小四在王二哥家里。”
妇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王二哥家里,屋子里很黑,甚至有些阴冷。
她刚厨房,令她绝望的一幕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二哥正坐在灶台上,大口地吮吸着一截婴儿手臂。
那骨头上挂着的肉很嫩,很嫩。
王二哥的表情陶醉无比,他龇着牙,眼睛通红的,像是一头饿狼。
地上还有几块破衣服,正是她的儿子小四的!
“啊!”妇人一阵天旋地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便倒了下去。
另一处人家。黄土坯堆砌的墙,破茅草盖的顶,屋子矮小而逼仄,像是风雨中飘摇的独木舟。
屋里,十五岁的王三小跪在病榻前无声地咽泣着。他的四肢干瘪得如同老树的虬根,他的脸色蜡黄,他的眼睛有些红,红的有些渗人。
榻上躺着一个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老妇,黑白的头发乱如枯草,嘴唇干裂,脸上的皮起了一层层褶皱,像是风干了橘子皮。
她看起来足足有五十多岁了,但实际上,她只有三十岁。
她侧着头痛苦地看着榻旁的儿子,无力地张张嘴,发出虚弱的呼喊:“三……小。”
“母亲……”王三抬头望着母亲,他的眼有些干,伤心的已经流不出泪了。
“娘……娘要走了……”
“母亲……”
“娘还有些话要和你说……”妇人艰难地开口。
“灶……灶台旁的地……下埋着两根……大红薯,你去把它挖出来。”
“柜……柜子里……有一缎三十寸真丝绸缎,你找出来在身上藏紧了。”
“咳咳咳……”妇人开始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