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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0页)

nbsp;nbsp;nbsp;nbsp;“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哟;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求哟”

nbsp;nbsp;nbsp;nbsp;李舟不敢看她,固执地低着头。彭采英忽然轻声唤道:“舟哥。”她从来不这么喊的,都是李舟来李舟去。

nbsp;nbsp;nbsp;nbsp;劲哥,给我捉一只雀子来嘛。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这一切必须结束了。当晚,他告别彭氏父女,去杀裘贵华。

nbsp;nbsp;nbsp;nbsp;裘贵华实在很有名,袍哥又遍地都是,一问就能问出来他的动向。李舟一路上小心避开土匪,头一次出了川西,走到川东巴青城。当他风尘仆仆、怀揣菜刀、站在融顺茶馆门口时,裘贵华没表现出一点惊讶。

nbsp;nbsp;nbsp;nbsp;他留了情。

nbsp;nbsp;nbsp;nbsp;“这里没人认得你。”裘贵华轻描淡写地说,“若没有生计,就来做我的帮手。”

nbsp;nbsp;nbsp;nbsp;李舟认得这种表情,父亲前一天晚上发了酒疯,第二天就会换上这种若无其事的表情,没话找话,跟额头肿了的母亲聊天气、聊食物。裘贵华在心虚,他自己也不确信自己的正义。

nbsp;nbsp;nbsp;nbsp;李舟原来的计划很简单,把菜刀从包里掏出来,砍了就跑。祥宁镇上的茶馆很简陋,四面的土墙一撞就破,再稍微跑远点,就是无穷无尽的竹林、田地、灌溉渠天大地大,有的是去处。但巴青城是一座城市,他第一次来城里,也是第一次知道茶馆四周都是鳞次栉比的建筑,街道和灌溉渠一样纵横交织,上面跑着人、马车、黄包车、轿车。有配枪的警卫队四处巡逻,还有隐匿于人群中、疏而不漏的哥老会网络。

nbsp;nbsp;nbsp;nbsp;他说:“行。”

nbsp;nbsp;nbsp;nbsp;他也在心虚。杀人喊起来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真走到活生生的人面前,李舟只感觉包袱里的菜刀有千斤重。他只会炒红薯干、捕鱼,不会杀人。

nbsp;nbsp;nbsp;nbsp;况且杀人是犯法的。

nbsp;nbsp;nbsp;nbsp;初到巴青、尚摸不清规矩的李舟做出了最蠢的决定:报警。警察一边问话,一边笑,让他回去等通知;通知没有等来,裘贵华倒是来了他的房间,举着笔录问:“你要报官抓我?”

nbsp;nbsp;nbsp;nbsp;他正坐在床边给彭家父女写信,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手已经悄悄伸进床单里,摸到了菜刀。四目相对,裘贵华抛弃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语调,率先叹了一口气。气一叹出来,气势就泄了,李舟抽出刀噌地站起来。

nbsp;nbsp;nbsp;nbsp;“你们的那点破事儿,不是我来,也有别的人来。”

nbsp;nbsp;nbsp;nbsp;言下之意是,换我来,还保了你一命。他心中一动,“那茯苓——”

nbsp;nbsp;nbsp;nbsp;“死了。”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的罪更重。女人不勾引,男人怎会来?”

nbsp;nbsp;nbsp;nbsp;“她是你亲侄女,你怎么能——”

nbsp;nbsp;nbsp;nbsp;“她犯错了!”裘贵华突然大吼一声,似乎理据重新降临到他身上,赋予他无限的底气,“你也犯错了。老子留你一命,是看在你能干的份上,好娃娃死了可惜了。你不想着如何回报我,却跑到警察厅去告状,爹妈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nbsp;nbsp;nbsp;nbsp;他砸了桌上的油灯,摔门而出。幽蓝的火焰随着油的蔓延而蔓延,簇拥着他的脚,在晚风中拉拉扯扯地摇曳。李舟维持着举刀的姿势,等待几个袍哥破门而入、将自己抓走,然而没有。一整晚都没有。到了白天,他给裘贵华的烟斗填上烟丝,裘贵华点点头,此事居然就过去了。

nbsp;nbsp;nbsp;nbsp;离开了桃源般的生活环境,他回到自己熟悉的恩仇、袍哥与权利阶级中,又像个没读过书的人。什么主义、什么制度离他远去,他茫然地想:本来我们两个都要死,但因为执行人是裘贵华,我还捡回一条命。裘贵华难道是个该死的人吗?

nbsp;nbsp;nbsp;nbsp;这年年末,他带着腌鱼腌肉去探望彭家父女。彭采英正在门口补渔网,瞧一眼他的装束,再瞧一眼他的厚礼,“要去

nbsp;nbsp;nbsp;nbsp;杀裘贵华的人,怎么当起他的狗腿子了?”

nbsp;nbsp;nbsp;nbsp;彭仁“嗐”一声喝止女儿,把李舟带到里屋去。李舟低着头,把在自己脑袋里盘绕了一年的问题复述出来:“本来我们两个都要死”

nbsp;nbsp;nbsp;nbsp;彭仁很罕见地打断他,“你了解这个国家的法律吗?”

nbsp;nbsp;nbsp;nbsp;“不。”

nbsp;nbsp;nbsp;nbsp;“如果你有自己的主张,我尊重;但如果你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毫无见地,那么我既不赞同你的复仇,也不赞同你的顺从。”彭仁的有裂纹的老花镜映着火光,亮的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睛,口气却冷淡到几近冷峻,“传统礼法能在旧社会中发挥作用,却不能治理一个前进的国家,你作为受害者,更不该屈从。当然,野蛮的以牙还牙也不符合法治精神。你杀裘贵华,只能因为一个原因,你来告诉我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不知道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白天,他作为一名袍哥,娴熟地处理调解、打群架、收税等日常事务,也开始学着打枪;到了晚上,却溜到附近中学的图书馆里读书,试图解答自己的疑惑。

nbsp;nbsp;nbsp;nbsp;他也与彭仁保持通信,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展。

nbsp;nbsp;nbsp;nbsp;“英、美有许多人信封古典经济学里的自由竞争理论,即自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来规范经济运作,无需人为控制。引申到别的领域,他们也认为无政府才是最理想的状态。经济学界也就罢了,偌大一个实体国家,没有政府的干预,怎会有秩序可言?”

nbsp;nbsp;nbsp;nbsp;“建议读《道德经》八十章,读不懂找参考书。”

nbsp;nbsp;nbsp;nbsp;“已读。小国寡民的社会形态,无需外力介入便可维持稳定。中国的乡村是一个个‘小国寡民’吗?”

nbsp;nbsp;nbsp;nbsp;“乡村并非出于‘无为’的状态,相反,欲有为的人太多了,不可无为而治。政权触及不到的地方,由礼法统治,这是落后的象征。”

nbsp;nbsp;nbsp;nbsp;第二年过去了,李舟在众袍哥中有了好名声,就像他家的炒货店当年在祥宁镇有好名声一样——讲诚信,不催账,物美价廉。他虽话不多,做事却靠谱的很,时时帮衬别人。但是他过年没回去,一来是想捋清自己的思路再去见老彭,二来,他不好面对彭采英。

nbsp;nbsp;nbsp;nbsp;“礼法,甚至袍哥,都是由来已久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从来如此,便对么?好古是中国的恶习,一味遵循‘过程’、不深究‘目的’也是。例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原是起到教化作用,让人自主地拥有道德,演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因为非礼却视了,要挖掉你的眼睛。一方沉迷于权力的滋味中,一方沉溺于蒙昧与恐惧中,自主何在?还是外力,且比法律的外力更妖魔、更残酷、更任人揉捏。我们远没有达到可以自我约束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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