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仪驾启程准备回宫,扶苏偷听到几位官员正在交头接耳,话里话外打起了西夏盐铁的主意。就说嘛,层层科考上来的人脑子就是好用,顺风局都不用他开历史挂的,他们自己就是挂。
这次大相国寺之旅,开局拉风,结尾凯旋,除了中间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外,其余一切都很完美。然而,正是小插曲才是攻势逆转的关键。
感谢西夏送的纯天然有机间谍。
……等等,西夏在相国寺安插间谍的事儿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啊。
之前官家有意营造的“对西夏宝具”人设已经在几个老臣之间口耳相传。他们不会也结合今天发生的一切,在群臣之间传得更加神乎其神、风生水起吧?
扶苏想象着那个画面,咽了口唾沫。
幸好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很高兴,也就没有来时那么讲究礼仪了。大臣们不按官衔大小站,而是三两相熟的走在一起,借机抒发心中激荡之情。
见状,扶苏也从自己的小轿里一股溜儿钻了出来,刻意放缓了步伐,远远地凑在大臣队列的边缘偷听。
听了一会儿,扶苏长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
没有提到他名字的,都在痛斥西夏人无耻之尤,竟敢然在大宋的皇家寺庙里投放奸细。又或者是预测未来辽夏的战争局势,商讨大宋应当如何应对。
“成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原来是富弼富相公。他惊讶完之后便笑了,显得十分开怀的模样:“难道是跟老臣一样,激动得坐不住轿子了,非要下来走一走散散心?”
富弼官居副枢密使,在今天这么多仪仗中也是一等一的身份,当然有自己的轿子。
不过,他选择和扶苏一样步行,同样缀得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两个的身份都不适合走进去,去了就是听取行礼声一遍。
扶苏矜持地点头:“嗯。”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偷听的。
富弼丝毫不为三岁小孩也能懂国家大事而感到惊讶。他连提也不提,扶苏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一个听过官家的暗示,也亲眼见证过扶苏的特异之处,自然心里有数。一个又犯了老毛病,完全忘了自己才三岁。竟然就这样互相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不,也不是完全糊弄了过去。
只见富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还记得昨天傍晚,垂拱殿原本已经散会了,官家又匆匆地把我们召了回去,问我们倘若钱也不给,地也不给,和谈还能不能成行。”
嗯?
原来还有二次会。自己那时候正在后殿睡得正香,竟然完全不知道。
“寸土不可予,分银不可增”原来就是那个时候提出来的。
“那个时候,臣等都觉得陛下失之于意气之争,多少异想天开了。然后陛下便说,那辽国如何呢?若是辽攻打西夏,我等以和谈逼迫西夏退步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扶苏福至心灵:“所以才有了今天?”
“正是如此。”富弼说。
原来是这样啊。扶苏许多的疑惑都因这句话迎刃而解。
难怪仁宗的态度从消极转为强硬,原来是开了二次会吃了定心丸。又在得知西夏奸细后,那么迅速把话题导到了辽国身上,原来是早有准备。
自己抓到的西夏奸细,其实是给仁宗瞌睡时递了个枕头。
……还顺便给辽国也递了一个。
不过,富相公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扶苏正警惕着“果然只要有殿下在,西夏就有奇妙的事情发生”之类巩固人设的话,不意却听到一句更加让他炸裂的。
富弼说:“官家同我们说,此二则非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从成王殿下处得到都灵感。老臣听闻后,实在是感佩不已。今日与西夏的谈判大获全胜,老臣私心认为除却官家外,殿下当居首功。”
嗯?
什么叫从我身上得到的灵感,我那时候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给人灵感?
……等等!
宋仁宗坐在烛火前明明暗暗的轮廓,与被褥之间淡淡苏合香气,电光火石般闯入了扶苏的脑海。不会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在他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
扶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那个时候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