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珠眼中,此刻汗水未干的苏小掌柜,眼里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带着一种踏破险境后慵懒又强大的神采,简直比画本里那些飞天遁地的侠女还要令人心折……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墙外后巷清冽的夜风拂过面颊,带着自由的气息。
明珠已经完全脱力,软软地倚靠着苏绒,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亦或兼而有之。
张不易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件半旧的粗布外衫,动作麻利地裹在了明珠身上,遮住了她单薄的襦裙。
小咪则蜷缩在明珠脚边,满足地打着小呼噜。
苏绒顾不上自己的疲惫,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确认安全无误后,立刻转向张不易,声音压得很低。
“林砚人呢?”
张不易正一脸庆幸,听到苏绒问话,那脸上惯有的八卦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变得一脸凝重。
他瞥了一眼定远侯府正门的方向——那里隐约还能听到喧闹人声和车马声。
“大人还在侯府门前,定远侯亲自堵着他寒暄,那架势……”
“其实照理来说,我们廷尉办案最要不得的就是这样打草惊蛇,倘若到了白天,找个随便什么样的借口把定远侯请进衙门,那就不至于……”
张不易没说完,但目光在苏绒和被裹得严严实实、脸色依旧苍白的明珠身上打了个转,意思再明白不过。
其实,苏绒自己也明白。
错非林砚主动暴露,在前方以一己之力死死拖住了定远侯和侯府的注意力。
将这侯府今夜绝大部分的压力都顶在了正门口那片煌煌灯火之下……
她这边,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呢!
第36章何人敢赴鸿门宴?
明珠靠在苏绒肩上喘息,湿冷的虚汗浸透了苏绒的肩衣。远处侯府正门的喧嚣遥遥传来,像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
“走!”
少女望了望,眸光倏然一沉,当机立断将手臂穿过明珠腋下,几乎是强行撑起她虚软的身体:“此地不可久留!”
张不易已推开旁边一道吱吱呀呀的角门,一辆驴车蜷缩在阴影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明珠被半推半抱着塞进车厢,那件粗布外衫彻底裹紧了她发颤的身躯。
小咪紧跟着跳了进去,盘踞在明珠腿边,耳朵被风吹得一抖一抖的。
苏绒刚探身要进,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硬生生刹住。
少女轻轻回头,目光再次望向那巍峨森严的侯府大门。灯火通明处,车马雕鞍华贵如昼,人影幢幢。
林砚还裹着那身披风,正被几个笑容满面的锦袍勋贵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在中间。
站在最前面的大概就是那定远侯,脸上堆着熟稔无比的笑。
那只落在林砚臂膀上的手,拍打得格外响亮,一副恨不得把臂同游的亲热劲头。
“小、小苏掌柜?”
车内的明珠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无措,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草垫。
张不易也跳上车辕,急得额头冒汗,压着嗓子低声催促。
“苏小娘子!快啊!趁他们还没发现后边的动静!快上来!”
夜风吹拂,远处定远侯的笑声洪亮地传来,带着一种宴饮酬酢特有的虚假热情。
“向来知林大人海量,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府中窖藏的好酒还未尽兴呢!”
林砚身姿依旧无可挑剔,微微侧身似在回应,玄色袍袖在灯火下划过一道沉凝的弧光。
那姿态,像一副被牢牢钉在墙上的华丽古画,被迫成为这盛大宴席不可或缺的一员。
苏绒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高处灯笼的光刺得她眼睛一眯,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冷了下去,透着一股子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