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章胸口剧烈起伏,猛咳几声后,逐渐冷静下来。
他拿起这封信,眯起眼看上面宋枝鸾的字迹。
谢预劲对皇位没有兴趣,即便是想拉着所有人共沉沦,也不该在这时起事,是什么突然让他有了兴趣?
兴兵之前,为何又要先和离。
宋怀章极快的抓住了一些零碎的片段,越深思脸色越是复杂难看至极,女官代传的关切的话在眼中变成挑衅的字眼,他将信死死揉作一团。
“灵淮。”
就因为他不愿接宋和烟回朝,所以你便想要弑兄么。
刺杀“我更希望她活下来。”……
栖梧殿的冬天比想象中还要寒冷,往年人多时,宋枝鸾都不爱在这里待着,总爱往东宫跑,如今宫人寥落,她更是如此。
稚奴许是知道,因此千方百计的做些小玩意哄她开心。
前日是小雪人,昨日是不倒翁,今日不知道又在捣鼓些什么,从晨间便没了踪影。
玉奴靠在门口处,时不时往宋枝鸾的位置投去一眼。
她鲜花着锦的长裙,逶迤曳地,懒懒的趴在香几之上,双腮微红,鼻尖沁出一点点晶莹的汗珠。
哪怕曾经嫁作人妇,如今是和离身,玉奴还是觉得,殿下身上始终有种娇憨。
冬日里,玉奴身上的伤总是发痒,隐隐作痛。
头顶的伤发作起来,尤其折磨人。
但她已能做到面无表情。
如今的冬日,有稚奴和公主在身边,已经是她从前梦寐难求的日子,在她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冬日都意味着饥饿,寒冷和恐惧。
她和稚奴出生在北朝军营,母亲曾是北朝的官家小姐,因受人诬陷,阖族流放。
等生下稚奴时,母亲已经是半疯的状态。
母亲发疯的时候会抓着她的头往地上撞,骂她孽种,可她也会藏起馒头来,燃起一点火,在冬天分给她和稚奴,教她们背诗写字。
稚奴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眼下那道被视作不祥的胎记,人人轻贱,却成了最好的护身符。
可年龄越大,越有人打她的主意。
一次差点被送进营帐里当消遣玩物。
她无法再容忍,想带着稚奴和母亲一起逃。
母亲打断了她两条腿,恶狠狠的说,这么急着去送死,当初怎么没有掐死你。
没过一会儿,母亲又哭着向她道歉。
玉奴一声不吭的缠好腿,渐渐有些麻木。
第二次逃跑前夜,玉奴看着熟睡的母亲,没有叫醒她,对她说,下辈子不要生下我和妹妹了。
她抱着稚奴,从早已演练了数百次的地方逃跑。
那天出奇的顺利,一路上守卫都不见踪影,没有人注意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