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温辞桉强装镇定,指尖掐了掐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在下只是觉得,审案子该讲证据。这小兵虽有嫌疑,可没凭没据就定死罪,未免太过草率。若是传出去,旁人该说侯爷草菅人命,有损禁军的名声。”他故意把“名声”二字说得重了些——林霁尘最看重禁军的声誉,用这个点戳他,准没错。
果然,林霁尘的眉峰蹙得更紧了。他看向那小兵,眼神冷得像冰:“最后问你一次,同党是谁?”
小兵浑身发抖,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侯…侯爷…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是吏部的方大人,他逼我…逼我把换防时辰告诉靖安王府的人…说要是不照做,就杀了我娘…”
“方大人?”温辞桉心里一动——方达,吏部的小吏,是丞相柳渊的心腹,也是当年参与构陷温家的人之一。没想到这里还能牵出他。
林霁尘显然也没想到,眼神沉了沉,刚要开口,就见温辞桉忽然往前凑了凑,笑得一脸无害:“侯爷,既然有了线索,不如把人押回牢里仔细审。这雨这么大,兄弟们淋着雨也辛苦,要是冻坏了,反倒影响查案。”他说着,还故意指了指旁边几个打喷嚏的禁军,“你看,那位小哥都快冻感冒了。”
林霁尘的目光落在温辞桉脸上,那双眼依旧笑得弯成月牙,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这小子,看着没心没肺,倒是会抓时机。他心里冷笑,面上却点了点头:“来人,把他押回禁军大牢,严加审讯,务必问出方达的罪证。”
“是!”两名禁军上前,架起那小兵就走。
温辞桉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告辞,就被林霁尘叫住:“温编修。”
他心里一凛,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笑:“侯爷还有吩咐?”
林霁尘盯着他的腰牌,忽然伸手,指尖在牌面上摩挲了一下——那触感冰凉,和真的官制腰牌分毫不差,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刚入翰林院,可知史馆今日在整理前朝文书?”
温辞桉心里咯噔一下——林霁尘怎么会知道?他立刻装作茫然的样子:“史馆?在下不知。不过听侯爷这么说,倒是想去看看——毕竟是前朝的文书,说不定能学到些东西。”他故意表现出好奇,却绝口不提查案的事,“只是不知道史馆让不让新翰林进去。”
“自然让。”林霁尘收回手,眼神里带着审视,“不过你要记住,史馆的文书都是机密,看可以,不许碰,更不许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侯第一个拿你是问。”
“在下记住了,多谢侯爷提醒。”温辞桉拱手,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林霁尘这是在警告他,看来史馆里真的有猫腻,而且林霁尘也在盯着那里。
他不敢再多说,转身就走,脚步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在计算——从这里到史馆,要经过三道禁军岗哨,柳明远安排的暗线在史馆西侧的杂役房,他得想办法避开林霁尘的人,和暗线接上话。
雨还在下,温辞桉的袍角早已湿透,可他却浑然不觉。他能感觉到,林霁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上,像把锋利的刀,随时都可能刺穿他的伪装。
他攥紧了袖中的密语纸条,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这皇城,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而他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走到史馆附近,温辞桉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欣赏廊柱上的字画,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四周——三名穿着杂役服的人,正对着他比划手势,那是柳明远暗线的暗号:“里面安全,有人接应。”
他松了口气,刚要往史馆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转过身,看见林霁尘的暗卫夜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件干燥的披风:“侯爷让属下给温编修送件披风,免得淋坏了身子,耽误入职。”
温辞桉心里一沉——林霁尘这是在监视他。他接过披风,笑得一脸感激:“替我谢过侯爷,侯爷真是体恤下属。”
夜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停下,目光紧紧盯着温辞桉的背影。
温辞桉裹紧披风,心里冷笑——想监视我?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藏拙”。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进史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懵懂无知的笑,可眼底的锋芒,却早已藏不住了。
馆内,几名史官正在整理文书,其中一个穿青布衫的小吏,正对着他使眼色——那是温府的旧部温福,他特意安排在这里当杂役,负责接应他。
温辞桉走过去,拿起一卷文书,装作翻看的样子,压低声音:“东西呢?”
温福也拿起一卷文书,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在杂役房的柜子里,用油纸包着。不过王承业的人刚才来过,盯着很紧,你得小心。”
温辞桉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林霁尘来了。
他立刻放下文书,装作惊讶的样子:“侯爷怎么来了?”
林霁尘走进来,目光在馆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辞桉身上:“本侯来看看,免得某些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文书。”他说着,走到温辞桉身边,拿起他刚才翻看的文书——那是一卷无关紧要的礼仪记录,上面满是灰尘。
温辞桉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笑得更无辜:“侯爷放心,在下可不敢偷文书——毕竟偷东西要挨打,家父小时候就教过我。”
林霁尘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这小子,倒真是会装。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温编修,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让本侯发现你敢碰不该碰的东西,就算你是翰林,本侯也能治你的罪。”